nbsp; 我一边打着寒噤一边站起身来,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光脚底就显示着高贵之气的人。这个身系红色绒毛披风的女子绝对是个少有的美女,皮肤白得就如这飞雪一般没有瑕疵,而那两片红唇就如落入积雪的红梅一样鲜艳动人。我渐渐地看得痴了。
“大胆,竟敢这样盯着我家夫人的脸看,你皮痒啊?”红衣女子身旁的小婢大声呼喝我。
我吓得赶忙低下头去,不知所措地执着扫帚胡扒。
这个红衣女子却只是静静地走近我,用细腻却又冷淡的语音问道:“你自己都难以御寒了,为何还把仅有的棉袄送给一个死去的人?”
我咬紧下唇,怅然地望着那个又被积雪覆盖的小坟包,道:“我只是在想,那下边应该更冷吧!”
红衣女子淡漠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一点柔和的光芒:“世情险恶,人情凉薄,此人间弃儿,唯尔独惜之。难得!难得!”她转而吩咐道:“黛痕,把车里那件绛榴绒袄取来送给这位小二哥!”
我抓耳挠腮地推辞道:“我没理由收你这么贵重的东西啊!”这女子又道:“我诚心送你,你便接下!”她虽然长得斯文秀雅,可是言语之间却透着一种令人不得违抗的威严和气势。自然,在这种气势的威吓下,我战战兢兢地从小婢的手中接过这件珍贵的绒袄。
“想来,我也许久没有做好事了。”这女子抬起头来看了看飘雪的天空,几片雪花融化在她雪白柔嫩的脸颊上,变成水滴,像泪一样滑落下来,好久,红衣女子才收起这落寞的神情,独自走进梅岭小筑,立时引得里面一片哗然。
而那看似循规蹈矩的绿衣小婢却回过头来朝我骂道:“该死的蠢材,连红夫人给的东西也敢拒绝,你以为你长了几个脑袋?”嗔而带娇,怒而含笑。我不得不抬起头来看看这个乖张的婢女,发现她虽然远不及红夫人那般端庄淑丽,却颇具几分娇俏可人的明艳。
她又朝我吃吃一笑,转身跟着红夫人走进去。
红夫人命我在楼梯口的转角处为她置上桌椅,正当我不解其意的时候,却见那个叫黛痕的婢女掏出一包不知为何物的紫黑色粉沫,扬手一洒,全部盖到墙上,就听到“刺啦刺啦……”地腐蚀墙壁的声音,不出一刻,墙上竟然就这样多出一口窗子来。寒风夹雪呼呼地灌了进来,其他客官全部都打了一阵寒噤,老板吹胡子瞪眼地爬上楼来,道:“这位姑娘,随便在别人的墙壁上开窗户可……”一锭白银堵住了他的话,老板像变戏法似的换成一副和颜悦色的笑脸,“这样该没问题了吧?”“完全没问题。”老板哈着腰从黛痕的手中接过银锭。“另外,我要你把这个洞彻底变成一扇窗户也应该没问题吧?!”红夫人的目光中充满鄙夷,“那也没问题,只是……”老板用大拇指不断的捻搓食指,要钱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哼,贪婪的家伙。”黛痕又给他一锭金子,老板笑嘻嘻地接过来放进嘴里咬了又咬,然后谄媚道:“绝对给您装一扇有大又漂亮的窗子。”正巧我端菜上来,老板临下楼时恶狠狠地叮嘱我:“好好给我伺候这位大主顾。”我点点头,但却看到那个绿衣小婢的眼中流露出一丝邪恶的笑意,料想这锭金子可不怎么好拿。
“夫人,在这里看雪景可不如在楼上看得自在。”我好心劝导。红夫人摇摇头:“我在此处却并非是要看雪景啊!”我自然不好再多嘴,只是静静地摆好酒菜就要下楼去,红夫人却突然问我道:“你说,这风雪天气还要持续几天?”“这得看老天的心情,小的这样的凡人可猜不着,只知道什么事都要顺天顺命。”我随意说出自己惯于妥协的想法,谁知这女子却一瞬间变得十分低落:“顺天顺命?真的是这样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她自己。
“这位小娘子,独自饮酒赏雪难道不闷么,让本公子陪陪你如何?”一个歪鼻斜眼但却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子上前搭讪。这个人我本是认识的,是樊城冯太守的长公子,也是梅岭小筑的常客,其人胸无点墨却喜欢附庸风雅,形容粗陋却又镶金度玉,混在一群粗通文墨的纨绔子弟中总是闹出不少笑话。而此刻,这个傻公子却来招惹神秘莫测的红夫人,实在是蠢笨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