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虽没有前面那紫衣女子的绝世容光,却也是冰肌玉骨,另有一番清冷的美感。只见这女子杏眼微张,聚神敛气,似乎并未在清洗沐浴,倒像是在修炼某种高深内功。王爷本来准备掉头就走的,却发现那女子嘴唇乌紫,发上结冰,虽然他是一介舞文弄墨之流,但也听说过武林高手练功的时候若是出了岔子,就会走火入魔,后果不堪设想。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就去推那女子的后背,一触到那女子滑腻的肌肤,王爷整个人都不由地颤抖起来,跟着就听那女子就说冷,王爷就忙出双手抓住那女子的双臂,硬是把她拉到岸上,只是看那洁白无瑕的身体一眼,他的一颗扑腾乱跳的心仿佛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全身的气血也都立马膨胀起来,忙转过身去四下找寻女子的衣物,就在这时,王爷突然感觉有一双柔软的臂膀勾住自己的脖劲,正吓得失魂之际,又感觉有一阵奇香扑鼻,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却刚好对着那女子的一双秋水含情目,而她的鼻息就喘在他的颔上,扰弄得他心潮澎湃。那女子紧跟着把柔弱无骨的身体都缠绕上来,让王爷一点推开的力气都没有了,而她一面似醒非醒地喊着冷,一面则把冰冷的身体更加贴紧王爷温暖的身体。当时,王爷正值青春年少,血气方刚,哪里抵挡得住如此诱惑,虽然平日里家教甚严,自己在作风上也是极为小心谨慎,但当真面对这样一个异常美丽的裸身女子,所有的礼法教化竟然全都抛诸脑后,对着那女子的樱唇深深地吻下去,立时有一种冲动的快感涌遍全身,从而再也压制不住强烈的情欲就与这异地的陌生女子度过了一宿销魂缠绵之夜。
翌日,王爷穿戴整齐就准备离开了这个诡异却又香艳的山洞,隐约中忆起昨晚的春事来,慌忙看身边,除了剩下几条白色的纱巾以外,根本没有什么美人,由此竟然怀疑起自己昨晚是否作了一宿春梦,可是梦里那女子冰冷光滑的肌肤和灿如星辰的明眸却又是那么的真切,而且自己恍惚间还告知了姓名,并许诺回京述职后定当来接,那女子温柔甜蜜的答允也依然还能回忆起来。到底是不是梦呢?到最后,王爷自己都分不清了,想到回京要紧,也就不敢再有耽搁。
走出山洞来时,王爷顿觉神清气爽,昨日障眼的一切今日再看就豁然开朗了,可他分明记得昨日来时洞前有一个花冢来着,现在却是一席平地,那片害他迷路的树林仿佛一夜间被人砍去大半似的变得极为稀疏,王爷没花到一个时辰就重新返回大道,没走多久,就在驿站跟失散的五位将军会和,王爷只说在树林中迷路从而耽搁了时日,对于山洞中事只字未提。回京途中一路念及此事无不透着悬疑鬼魅之气,而王爷本就信笃鬼神之说,越发想来,就觉那林中指路的紫衣女子是得道的狐仙之类,而与自己在那山洞中一夕欢寝的美丽女子定是女鬼无疑了。王爷回京述职之后,其父又为其与尚书大人的千金戚筱竹订下亲事,紧接着政务繁忙,也就将途中这件离奇诡异而又香艳的事情彻底淡忘了。
而那日在山洞中修炼的自然不是什么女鬼狐仙,而是天衣神宫的四姑娘喻凤仪。此女子极有武学天才,被其宫主母亲定为下任宫主继承人,只是她生性好玩,怠于勤修。宫主失望之余只有狠下心肠点了她的穴道,强行剥去她的衣服并把她丢入寒冰池中,让她静心修炼天衣神宫的上乘内功。前七日都还好,眼看快要大功告成的时候,邵王爷偏偏误闯入内,喻凤仪分心之下内力外泄,从而导致寒气入侵,内息大乱,神智也开始错乱起来。就在这时邵王爷手指的触碰让她从内心深处温暖起来,那种冰凉混乱的感觉瞬间被这种深深的暖意转化成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什么道德礼教和女子该有的矜持警醒,在这一刻仿佛根本就不能再束缚住即将宣泄而出的情欲,于是便与这胡乱闯入的陌生男子成就一夕之欢了。次日,东方的曙光驱散林间的迷雾的时候,喻凤仪就已经醒了,今天本是她出关的好日子,但是昨晚的不速之客无疑扰乱了她平静的心境。就在她完全清醒的时候看到身旁躺着的这个陌生男子时还是吓了一大跳,但细看这男子俊朗不凡的面孔时又不觉得后悔,忍不住凑近询问对方的姓名,那男子也是谦和相告,谈吐不俗,并承诺此去必当来接,心下也就愈发欢喜起来。喻凤仪突然想到今日出关母亲必会派人来迎接,若是撞上这等画面岂不是十分尴尬,于是马上穿起衣服离开洞穴。
喻凤仪万万没想到经此一别,便化永久,越是执著的守望换来的越是悔恨的痛苦。直到发现自己珠胎暗结,后来东窗事发,王爷都一直没有出现过。而未婚先孕,有失妇行之事对于天衣神宫来讲也无疑是莫大的耻辱,虽然宫主深谙爱女的苦痛,并无过多责怪,但依然得按神宫的条列剥夺喻凤仪的后继职位,并对其处以三年的幽禁之刑。而其余曾经对其无不称羡和崇拜的姐妹却是冷眼鄙夷,窃窃私语,实在让一向心高气傲的喻凤仪难以承受。在幽禁期间,她就生下了喻洞秋,她本来还可以毁掉这个耻辱的标记,但只因为心中还有盼,想着再过几年说不定她就来接我了,就是守着这份执迷她一共熬过了六个年头,直到她彻底绝望,绝望到憎恨,憎恨到疯狂。
喻洞秋就这样在母亲爱恨交加的感情中成长起来,印象中母亲从来都不跟他说多的话,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道巨大的伤口,六岁前的记忆就是跟在母亲身边的时候,总会有旁人指指点点,若要是跟那些姨母的孩子玩在一起的话,他们就会用稚嫩的声音骂他“贱种”,然后狠狠地把他推倒在地上,并用石块扔他。他总是遍体鳞伤的奔回母亲的怀抱里,小心翼翼地问“什么是贱种”,母亲就只会默默地流泪,他深刻地记得那眼泪滴在他脸上的感觉——好冷,好冰。六岁以后,喻洞秋就很少再见过母亲和看到完整的天空,因为他被母亲关在一个四面都是高墙的大院子里面,那里面只有堆砌如山的书籍和无限的寂寞,一个六岁小孩远不能忍受的寂寞。
渐渐地大了些后,开始和每日来院里打理的宫女搭讪,才得知了些他母亲的事情,他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忍受寂寞,因为他是母亲的耻辱。他开始习惯孤独,因为这是他命中注定的,如果不能习惯,那么他就只有疯掉。到他十岁的时候,院子里不再冷清,因为母亲给他请了五位老师,分别训练他诗书礼乐艺,唯独不教他武功,他学得很快也学得很好,也开始羡慕高墙外面的世界。每到初春,外面的海棠树就会探进头来,风吹过的时候就会带来无数纷飞芳香的花瓣,不自觉中他就用手去抓拈,就这样拈着拈着,有一天他突然发现,吹进来的花瓣都被他拈进了花囊里,于是他又想去够那高枝上未被吹落的花瓣,够了很久,喻洞秋突然发现他竟然能越过高墙了,那一年他正十四岁,也是他刚学会杀人的时候。
那日,喻凤仪难得来检察他的功课,喻洞秋却诡异地笑道:“老师都不在了,谁来检察,你吗?”喻凤仪道:“老师都在哪儿?”喻洞秋抬手一指,正是五墩花冢。“他们被我葬在花冢里面,海棠花冢,算是便宜他们了。”喻洞秋笑得像个小魔灵。“为什么?”喻凤仪竟然有些怕起自己的儿子来。“因为几个老头子把能教的都教了,还死乞白赖地不走,这倒算了,他们还总是在我耳边喋喋不休的,终于把我惹火了……”喻洞秋冷冷地看一眼陌生的母亲,“我还想证明一件事,那就是江湖人的后代终究还是江湖人,终归改不了嗜杀的本性。”喻凤仪几乎忍不住要出手打他一巴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他不会回来了,你就算把我训练的跟他一样也无济于事。你始终是江湖中人,我也是。”喻洞秋轻盈地腾起身体,终于越过了那堵束缚了他九年的高墙,他已决定再也不要回到这里。
此后一年,“拈花公子,快手无双”的名号响彻江湖,但总有很多人难以置信这样一位传奇人物竟然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这个少年仿佛生来就具有某种洞察人心的能力,抑或是长期孤苦的生活使他早已不再相信任何人任何事,因此,进入纷繁杂乱的江湖中反而游刃有余。之后,拈花公子的名号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甚至是某些想要变得潇洒飘逸的男人们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