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恻隐之心啊!
大块头还剑入鞘:“算了,今日就此作罢。”
一辆黑漆漆的马车驶来,停在了医馆的门口。
大块头冷冷一笑,鹰隼般的目光转向我:“晏姑娘,你是自己上车,还是我押着你上去?”
我也冷笑一声道:“好笑,我为什么要上一辆陌生的马车,你拉我去人口市场把我卖了怎么办?”
大块头道:“就你这身无半两肉,想要把你卖出去可真难,说不定我还要倒找钱给别人才行,亏本的生意可是做不得的。”
“你——”
真想不到这大块头还是个毒舌。
其他几个黑衣人手下已经被大块头一本正经的冷笑话逗得笑出声来。
“将军,咱们不能再耽搁了,时候久了,恐怕窦冲那厮会发现咱们的行迹。”还是那个瘦削的黑衣人对大块头提点道。
我听他们提到窦冲这个名字,灵机一动:窦冲不就是这蒲坂城的守城将领么!我穿越过来的时间是公元385年,这一年慕容冲在河东起兵叛乱,攻打蒲坂时对阵窦冲,重伤惨败。
由此便可得知慕容冲实是走了一步险棋,想来他兵败出逃又箭伤难愈,不得不铤而走险反其道而行,偏往窦冲的根据地来寻医,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窦冲怎么也想不到慕容冲会自投罗网,兵马全都分布在周边进行搜捕,这才让慕容冲顺利地遇上穿越而来的我,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让他穿越到千年之后遇上我,又让我穿越到千年以前来救他。
大块头果然不再跟我啰嗦,又是用被子将我一裹直接塞进马车,里面也没有掌灯,散发着一股子霉味儿,过会儿又丢进来一套女装,想是看我只着寝衣不成体统。一阵急行跌跌撞撞,就没赶什么好路走,两个时辰的颠簸让我头晕眼花,心里烦恶,我知道我是晕车了。
等马车一停稳,大块头便又将我提溜下来,这回倒没敢将我就地一抛,倒是好生生将我放好,我四下里一张望,是在一片稀疏的树林里,周围零零散散安扎着几支帐篷。
“韩将军,是你把她带来了吗?”沉厚而充满磁性的男声从中央这支大帐篷中传来,我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小心脏就扑扑乱跳,控制不住的欢喜雀跃。
慕容冲从容地走出帐篷,他散着漆黑的长发,着一件月白色广袖轻袍,眉目如画,雌雄莫辩,风姿缈缈出尘,绝艳不可方物。
“晏姑娘果然医术高超,本王的伤口已然凝结不再流血,右手也恢复了几分气力,看来不日便能恢复如初了。”慕容冲徐徐走到我跟前,用难得的温和语气跟我说道。
我笑道:“即便是伤口凝结也还需万分小心,既然我来了自会照顾,还有九花清心丸也得坚持服用,毕竟箭毒在你身上侵蚀太久,少许已透入肌理,还需丸药辅助才能彻底清除。”我这样说着心里也是美滋滋的,想我虽然只能算他的梦中人,到底还是残留了几分模糊的影像,哪怕如今面目全非,感觉应该还在,所以他才令大块头将我带来他身边的吧!
慕容冲道:“医者父母心,晏姑娘仁心仁术,实是世人之幸,百姓之福。”他妙目流转,望向我:“不过晏姑娘一身超凡医术,若是屈居在这小小的蒲坂城之内,未免太对不起你的才华!不如……为本王所用,共谋天下,将来本王身登大宝,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听他这样一说,我如被当头淋了一盆冷水,原来他掳了我来并不是对我有什么印象,不过是因为我这前身的医术了得罢了。是我太“急功近利”了,以为只要找到他的人,心就能重新聚拢到一起,没想到路途却是这么远这么难。
我黯然一笑道:“如何不亏待我?是将来封我个女医官让我做做么?”其实我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还是将我充入后宫?这是我最不想面对的一件事,哪怕我是如此渴望着成为他的妻子,但只是他的妻子,绝不是九重深宫中那些望眼欲穿苦等君王驾临的妃嫔,也绝不是勾心斗角分夺君王爱宠的毒妇。
但我也知道历史的结局,他当上皇帝后便只有一年的性命,要保住他的命,我必须走进他紧闭的心扉,找到那个被他禁锢在心底深处的容翀,也许能劝得他放弃江山,与我悠然归隐,或者是否、是否还可以跟我一起,穿越回现代。
我已经不记得朱福来曾劝诫过我什么了。我只知道再次遇上容翀的那一刻开始,我便注定了要不顾天谴,逆天而行,哪怕这一路走去我会头破血流遍体鳞伤甚至万劫不复,但仍会义无反顾,执迷不悔。
因为我只想许他一生太平,一世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