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近王庆远,喝道:“在大堂之上,你敢辱骂官差。”
王庆远这才想起,布丁已经不是以前的街头浪子了。
布泰诨道:“好了,你们别吵,让本官先审审人犯。”一敲惊堂木,“堂下何人,姓氏名谁?”
布丁细观那名人犯,见这人满脸疤痕,似是遭人故意割面毁容,已有些年头了,疤痕结痂处发黑,几乎找不出一寸完整的脸皮。右眼珠外鼓,翻着眼白,似是瞎眼,另一只眼闪着精光,看上去像是个练家子。
刀疤脸声音嘶哑,低头答道:“我没有名字,周围的人都叫我疤子脸。”
“这么说,你脸上的伤痕,是小时候划的。”
“我从小爱打架,有一次打输了,被人在脸上划了三刀。后来,再打输了,人家就又划,直到现在这样子。”
“你每次打输了,都给划吗?”
“是的。”
“你是和谁打的,是同一个人吗?”
“是的。”
“那个人是谁,可在本城中?”
“不在。”
“他叫什么?”
“他叫什么不重要,与本案无关。”
“本官说无关才无关,我问你,你须如实回答。”
“好吧,那个人名字叫什么我也不知道,他已经死了。”
“是你杀得?”
“不是。”这话出乎大家意料之外。接下来的话更出乎大家意外。
“不牢大人问,我都说了吧,那人是我哥哥,他被我嫂子杀了。”
邪门的一家人,下面有人发笑
,刀疤脸扫了一眼,没人敢笑了,看到他那只瘆白的眼珠都感到一股子寒意在心头。
“好了,你的家事本官不过问了,你就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王府六名家人携银外出,又是如何将之杀害的。”
“小的自幼嗜赌成性,因为赌,逼死了爹娘。哥哥为了阻拦我,就把我挡在院子里,除非我能打过他。若是打不过,他便在我脸上划一刀。就这样,我硬闯了几十次。”
“那你应该戒赌了。”
“是的,先前被迫戒了一段时间,后来,哥哥死了,我就又可以去赌了。再后来,欠了许多赌债,被债主追杀,幸亏遇见家主人,从此,我就跟着他。但是,家主人每月就给三钱银子,去玩不了几把就没钱了。于是,我就动了歪念。我知道城里属南门王家最富,于是,偷偷躲在王府门前观察了几天,直到有一日六名家丁出府,背着鼓鼓囊囊的一个大袋子,我料想一定是出门采办货物的,包袱里定有不少银子。于是,我便偷偷尾随,刚出了山东地界,我便将他们杀死,投尸江中。”
王庆远做一副激愤状,“不想,死尸认路,竟有一具飘回故乡。可见,你坏事做绝,遭此天谴。”
戚佑才道:“你以一人之力,能杀六人,这说明你是个练家子。”
“是的,小人懂些拳脚功夫。”
“那么,你哥哥的功夫应该更厉害,可他却被你嫂子杀了,可见,你们家是武学世家。”
“我哥哥不会功夫,他自小体弱多病,父亲没教他。”
“那你嫂子会功夫吗?”
“她也不会。”
王庆远道:“大人,这些事情与本案无关。既然他都承认了,还是早早结案,给死者家眷们一个交代吧,老夫都快叫阮氏那群妇人给闹腾死了。”
“嗯,你们还有问的吗?”
布丁道:“小子有几个问题要问。”走至刀疤脸身前,问道:“你杀人后,得了多少财宝?”
“大概有四百五十两银子。”
“银子呢?”
“都输光了。”
“在哪里赌输的?”
“西门桥边的地下赌档。”
“你平常是在寻翠坊看场子吧?”
“是的。”
“怎么从没见过你?”
“是的,家主怕我吓着客人,我一般晚上才出来看场子。”
“你只看夜场?”
“是的。”
“哦,”布丁眼珠一转,“从你杀人拿到钱,再输光用了多长时间?”
“记不清了,大概有半月左右。”
“哦,这么说,你一天就要输掉三十两银子,你就从来都没赢过吗?”
“是的。”
“你手气可真够臭的。”回首对布泰诨道:“我问完了。大人,案情水落石出,一目了然,省了衙门的事真是意外之喜。”
布泰诨道:“嗯,全城百姓若都像孙员外一样,何愁民不安国不泰——人犯,你可愿意签字画押。须知,按了手印,你就是死囚了。”
“是的,我知道大人,我愿意签字画押。”
王庆远道:“既然人犯全部招认,大人,我家韩青自然就脱了嫌疑,那是否还要通缉问责?”
布泰诨道:“嗯,韩青的嫌疑可以开脱,可是,即便本官念及王员外对本县的贡献,不计较他越狱的罪行,可毕竟他还有刺杀官差这一层,实难赦免啊。”
王庆远转首对布丁道:“布班主一定是误会了,布班主何不大人大量,毕竟也没伤着分毫不是。”
布丁鬼心眼子一转,走到王庆远耳边说了几句话,王庆远点头道:“好说,好说,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