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腮帮子朝着布丁就呸了一声,喷了布丁一脸唾沫星子。
布丁站起追打杨拉子。却听门外有人道:“哼,布丁啊,你当了个小小的捕快就这么神气活现的。”
布丁忙停住脚步,嬉皮笑脸迎来,道:“王公子近来可好?”
王鸿涛昂首阔步迈进来,大咧咧往首位一座,张洪韩青分列左右。
师爷戚佑才后脚跟进来,坐在主陪位置。布丁放过杨拉子,对他道:“人来齐了,吩咐厨房开席。”
戚佑才先施礼道:“呵呵,今日衙门设宴,请最主要的几位剿匪功臣。布大老爷昨夜误染痢疾,今日实在不方便,只好由区区代劳。一来,为了庆功;二来,王公子伤势痊愈,头遭出来,也是给王公子压惊。”
王鸿涛蹙眉道:“给我压什么惊,那点皮肉伤算得了什么。我只恨见不到太虚道人,非撕碎了他不可。”
布丁道:“那是,王公子的一身功夫单打狗道两个都没问题。”
戚佑才道:“既然是宴请有功之臣,韩张二位功劳不可抹杀,在下建议今日只论功劳,不分主仆,还是请两位家将入座,若不然这些酒菜怎能吃得完。”
二人站立不动,戚佑才看向王鸿涛。王鸿涛一挥手,“韩青,你坐下。”
此言一出,戚佑才十分惊讶,张洪脸色发红。布丁看着主仆三人,心想,几日不见,三人更加貌合神离了,不由暗自窃喜。灵机一动,道:“张洪大哥,在进攻一线天时功劳卓著,连吴知府都点名赞扬,也请一并坐下吃酒吧。”
张洪没敢动。王鸿涛面带冷笑道:“再大的功劳,也是主子的,是不是张洪?”
张洪忙俯首道:“是,公子。奴才的功劳都是仰仗主子才有的。”
王鸿涛道:“好了,还开不开席?”王鸿涛自从上次和叔父一席深谈,越发坚信张洪不忠,把所有失败都归罪到他头上。王鸿涛这人有事藏不住,一旦怀疑人,脸子上就不给人好过。张洪近来在其脸皮子底下饱受煎熬。
酒席开始,众人杯来盏去,各怀鬼胎,酒席进行的不温不火。今日为何有这一出呢?自然全是布丁出的主意。这次请宴并非衙门安排,而是布丁做东,他找到师爷配合唱这一出,摆明了是衙门要请王府剿匪有功之人,王家不
好拒绝,待三人尽出,王府护院虽多也不足为惧。布丁早通知于木於天黑乔装进城,只等他把王鸿涛三人骗出王府便好来个夜探王府。
布丁在酒席上把自己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发挥到了极致,专拣好听的愿听的送给王鸿涛和韩青,一杯接一杯,与二人碰杯。如此一来他自己不也喝多了吗?其实,布丁暗中长了心眼。他每往嘴里倒进一杯烈酒,都是含而不咽,袖口里侧缝了一块海绵,每次借擦嘴的时候偷偷吐上,借上茅房的机会,又将海绵挤干,如此这番,几个来回,便把韩王二人灌醉。布丁内心洋洋得意。
又到了上茅房时间,布丁故作站立不稳的样子扶着墙去上茅厕。却见张洪一人在二楼露台呆立,脸上写满落寞。布丁也不知他啥时候出来的,便在底下轻呼:“张将军,你在做甚?”
张洪看了布丁一眼,叹道:“将军?哼,不敢当,我只不过是主子养的一条狗而已。”
布丁恶作剧,“汪汪,哈哈。”
张洪眼神中泛起怒色。
布丁道:“莫生气,逗你玩呢,你别那么正经好不,下来喝几杯。”
张洪道:“谢了,你去喝吧,我不知你有什么目的,但请你别把王公子灌太多,他若有意外,我们都活不了,这就是做奴才的命。”话语中满是凄凉。
“谁灌他了,他没喝多,你没见我们都是平喝的,我这小酒量的都没事,他能怎样?”
张洪跳到布丁身边,一把抓起布丁胳膊,道:“这么好的酒,都叫你糟蹋了。”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布丁见伎俩被戳穿,有些担心,生怕张洪会去揭发他。此刻,也不知于木於得没得手,王鸿涛若是一怒之下回返,就前功尽弃了。
布丁回到房间,只见状况依旧,屋内三人喝的热火朝天。刚开始还各自打着小算盘,互有防范之心,几杯烧酒下肚,就打的火热一片,推心置腹,恨不得揪出心肝给对方看。布丁拿眼偷瞄张洪,张洪则如老僧入定般闭眼背手站在王鸿涛身后,俨如一尊石塑。布丁放下心,继续和王鸿涛等人吆五喝六。这场酒席直持续到三更天,张洪准备好马车,扶着酩酊大醉的二人上车离去。师爷戚佑才则一头趴在桌上假寐,布丁看众人走远,过去拍师爷肩膀,轻唤几声,不见回应,笑道:“师爷啊师爷,你这么聪明的人,为何也犯糊涂呢,真个把自己拼醉了。”
只听身后一人道:“哼,人家哪有你鬼心思多。”
布丁大喜,回头道:“莲妹,这么晚了,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身体好些了吗?”
吴翠莲进来道:“白日都在床上,到夜里就精神了,夜半三更睡不着,我在后宅阁楼上看到这边还有光亮,料想就是你这精神鬼在作祟。所以,过来瞅瞅。”
“想哥哥,就直说,还拐弯抹角的。”
“呸,哪个死鬼想你。你把师爷灌成这样,就不怕明日大老爷升不了堂,拿你问罪。”
“哼,大老爷如今对我欢喜着呢。你也不打听下,布大少近来的风头。”
“哟,说好听些,穿上差服,吃上皇家饭了。说不好听的,你只不过是个无品无级的寻常捕快而已,不就是跑腿的狗腿子吗。哼,瞧你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真为你羞耻。”
“混账,胆敢这么辱骂官差,不怕我把你拷走,吃板子吗?”
“哪个敢来拷我,只管来。”
布丁上前,照着吴翠莲粉嘟嘟的小脸狠掐一把,直把吴翠莲掐的嚎叫,抓起扫把追打布丁。
闹了一会儿,吴翠莲坐下,手捧被掐的略显红肿的脸对布丁道:“你就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看日后哪个敢嫁给你。”
布丁凑过去,道:“我当然懂得,俗话说,不打不骂是祸害,谁叫你刚刚那样恶毒地羞辱我。”
吴翠莲站起道:“我哪里有羞辱你,我是看你志得意满的样子生气,是要开导你,这样子就满足了?马秀才活的都比你明白,他常说:‘好男儿志在四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都这么大了,不去想怎样建功立业,还似顽童一般,我回去了。记得我说的话,你这样子,不讨女人欢心,改不了你就等着打光棍子吧。”
吴翠莲走了,布丁呆立半晌。心想,吴翠莲虽是女子,但志向远大,这样的女人真是不好搞。想的一团麻,布丁晃晃脑袋,先把师爷背回衙门。回去草草睡了一会,东方初露鱼肚白,便快马加鞭奔向南城外的吊尸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