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栽上一棵树,不能让这片寨子少了树的荫庇……”
标志着多罗的那棵树还没有彻底长大成材,于是寨子里的人就砍了标志着索普阿婆的那棵树给多罗造一座阴间的屋子——棺材。以后索普阿婆要是走了,就用多罗的这棵树造阴间的屋子。
肉煮熟了、切碎了,和在香喷喷的糯米饭里,用新鲜的粽巴叶包好。日渥布吉这时从林子里砍下几根翠竹,在多罗的身边给他搭起一座桥梁,好让他渡过千山万水,走回到祖辈居住的地方。又拿起粽巴叶包好的糯米香饭用一杆木制的长矛枪挑起,捏在多罗的手上,让多罗挑着这糯米香饭去孝敬祖先。过后,日渥布吉独自一个人走进了一片密林深处,一声声地呼唤多罗的名字,呼喊一阵,他又驻足倾听,终于,从林子里传来一声清脆的鸟鸣声。夜晚的山林极其安静,这声清脆的鸟鸣声应得很远,围聚在火堆旁的寨子里的男男女女都听见了这一声清脆的鸟鸣声,于是,所有人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一层如释重负般的笑意。大家此时都心知肚明,多罗的灵魂已经附在了这只鸟儿的身上,
以后寨子里的人都不能用枪或者弹弓打发出这种叫声的鸟了。
操办多罗整个葬礼的都是寨子里的男人,从生火、做饭,到为死者多罗穿衣,以及搭桥等。
现在,寨子里的人都在等一个时辰,只要日渥布吉一下令,寨子里的几个男人们就要一起上去把多罗拉起来,用黑土布把多罗严严实实地裹起来,再用早就削好的细竹篾条把多罗缠绑在一根晾稻禾的木杠子上。
晾稻禾的木杠子也是连接生死两界的桥梁。
漆黑的空气中开始刮起了细微的冷风,那只神秘的鸟儿还在林子间不时地鸣叫,就像是多罗的魂魄在和寨子里的乡亲做最后的道别。
日渥布吉这时从怀中拿出了一把铜铃,摇动了铃铛,两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抬上被牢牢捆绑在木杠子上的多罗,健步如飞地朝密林深处早已挖好的一处隐秘的墓地走去。
深沉的夜幕下,寨子里的男女老幼高举着火把,默默地跟在后面。
穿过黝黑的山林,火把发出的星星点点的光亮,使寨子里的这群人就像是从悠远的旷古走来的一般。
日渥布吉在前面摇动着铜铃,嘴里念着嘤嘤嗡嗡的密语,寂静的四野,那些没有睡去的生灵似乎都在谛听一个魂魄上路的声音。
多罗的墓长约三米、宽约一米、深约两米,寨子里的人用糯米香稻的禾苗扎成扫帚,将多罗的墓穴仔仔细细地打扫一遍,然后把做好的空棺材放进去,又把木杠子上的多罗解下来,小心翼翼地将多罗放进空棺材里,头朝着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朝着祖先栖息的方向。他的那支鸟铳被特意放在他的手边。
一切准备停当,日渥布吉最后一次摇动了手中的铜铃,大声喊道:“上路咯……”一旁的众人一起附和起来。
“上路咯……”混杂的喊声在崇山峻岭间回荡……
多罗的墓穴被人用土很快地掩埋了起来,然后在上面种上一棵小树。
子夜来临之时,寨子里的人迅速地撤离了墓地,他们灭了手中的火把,消失在了深沉冷清的夜色之中。
第二天太阳从山岭上冉冉升起之时,在雾霭迷蒙之中,多罗躺着的地方看上去只剩下一片苍翠的森林。
枪手多罗来过又去了,就像这初生的勃勃旭日,来时清新蓬勃,去时孤独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