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长尾巴的孩子
“伍先生,你咋会躲在这儿教这几个孩子读‘望天书’?要是被你们公社的人晓得了,你还脱得了手啊?”张幺爷这时换了个话题说。
伍先生说:“我才不是自愿来教这几个孩子的呢!”
“那你是咋在这里的?”
“被几个人连骗带绑地要挟来的。”伍先生说。
“谁骗你了?谁绑你了?谁要挟你了?伍思柳,好歹你也是个知书达礼的人,你咋就喜欢红口白牙地栽污人哪?”这时一个打雷般的声音在张幺爷和伍先生的旁边炸响了一下。
张幺爷和伍先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震得一抖。伍先生更是从逍遥椅里差点弹起来,定睛一看,却是体格健壮、膀大腰圆的柳妈妈。
伍先生从逍遥椅里坐起来,说:“我都教过你好多回了,说话别粗门大嗓的,就跟扯起喉咙跟人吵架一样。女人家家的,你就不会轻言细语地好生说话啊?猪教八遍都教会了!”
柳妈妈听伍先生这么说,却不计较伍先生骂她是猪,脸上反而装出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躬下身,把嘴巴凑在伍先生的耳朵边,用有点肉麻的声音轻飘飘地说:“伍思柳,我这样说话你总喜欢听了吧?”
伍先生被柳妈妈肉麻的声音逼迫得心惊肉跳地直朝一边躲,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突然,柳妈妈一伸手,把伍先生的耳朵揪了起来,又用打雷一般的声音朝伍先生暴吼道:“伍思柳,你个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两面三刀的东西。你现在嫌弃老娘粗门大嗓了是不是?你现在嫌弃老娘不斯文了是不是?你原先穷得只剩下半扇门板,吃了上顿没没下
顿的时候,咋就不嫌弃老娘粗门大嗓的呢?你当初的眼睛拿裤子给拢住了啊?嗯?不是我爸你老丈人出银子供你考了个秀才,你现在有资格在老娘面前‘之乎者也’地拽斯文吗?你现在当教书匠了,斯文了,开始嫌弃老娘了?你咋这么不要脸啊?嗯?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伍先生被柳妈妈揪得从逍遥椅里直直地站起来,连声说:“轻点,轻点,我还要为人师表呢!”
柳妈妈却说:“你为人师表个屁!也只有在这儿大家才把你当个臭屁藏着掖着,要是在外边,你连个屁都不是!你还这儿不平那儿有人的了,稍不顺心还要一拍屁股走人了。你在老娘面前,休想端起你那酸溜溜的臭架子!”
柳妈妈说完,终于撒手放了伍先生。
伍先生捂住被揪疼的耳朵,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说:“我的先人祖宗啊,你咋就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啊?”
柳妈妈却说:“面子?给你留了面子我就会输了里子。在老娘面前,你休想翻身农奴把歌唱!”
柳妈妈骂完,心满意足地朝山洞外走去。
等柳妈妈走出十几步远了,伍先生才唉声叹气地朝张幺爷说道:“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啊!老哥子,让你见笑了哈。”
张幺爷本来是想笑的,但是没好意思笑出来,只好朝尴尬得不得了的伍先生说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咋会见笑呢?”
伍先生感激不尽地朝张幺爷连声说:“这就好,这就好。”说着重新坐进逍遥椅里,却再也不敢优哉游哉地躺下去一摇一晃的了。
张幺爷这时又问道:“伍先生,这四个小娃娃是哪个的?不会
是你的孙子孙女吧?”
伍先生却说:“哪儿是哦!我都不晓得这几个孩子是哪儿来的。听说是从大城市里来的。”
张幺爷哦了一声,说:“咋会是从大城市来的?兴许是谁把这些孩子偷来的。”
“才不是,有一回我的堂客不小心说漏了嘴,说是这几个孩子的父母都死了,而且是集体自杀的。”
“集体自杀?就是一起自杀?”
“就是啊。约到一起自杀的。跳河!”
“那是谁去把这几个孩子带过来的?”
“佘女子和那个日渥布吉。”
张幺爷越听越离奇。
伍先生这时又神秘兮兮地小声朝张幺爷说:“还有个事情我给你说了你可不要拿出去乱说。”
“啥事情?”
“别看这四个小娃娃长得一个赛一个地水灵乖巧,可是这四个孩子的身上都有大记号,大残疾!”
“啥大记号大残疾?”
“每个孩子的屁股上都有一条尾巴!”伍先生说。
“啊?真的?”张幺爷惊得失声惊呼。
“我骗你是龟儿子!这个事情你可千记不要拿出去说哈。说出去给外人晓得了,男孩长大了娶不上老婆,女孩长大了嫁不到老公。那我伍某人的罪恶可就大了。家丑都不可外扬,何况还是一个人的隐私。你说是不是?”
张幺爷连声说是是是。
张幺爷对坐在洞口翻着天花板的四个孩子另眼相看了。他想起了白晓杨的那个刚出世不久便被人偷走的孩子,还有庹师。
那个孩子和庹师也长着一条神秘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