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婆婆恍然大悟,说:“嗬,你还看得挺把细的哈!你是说小白啊?你把她记在心里头做什么?疯疯癫癫的。”
张子坤却将手朝腰杆上一叉,说:“我给她送孩子过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幺婆婆以为张子坤又在说疯话了。
张子坤朝一直抱着襁褓的女人说:“黄嬢,把孩子拿给幺婆婆看。”
被唤着黄嬢的女人朝幺婆婆拘谨地笑了一下,把手里的襁褓递给幺婆婆。
幺婆婆似乎不敢相信发生的事情是真实的,有点发蒙,愣了一下才伸出手,双手接过襁褓,又腾出一只手,揭开遮在襁褓上的布块,一张婴孩的小脸就从襁褓里露了出来。
幺婆婆一见襁褓里的孩子,顿时喜出望外,失声惊呼道:“哎呀!果然是小白的孩子!果然是小白的孩子!”
大伙儿听见幺婆婆的惊呼声,都一起围上去看究竟。
襁褓里的婴孩一双小眼睛死死地眯缝着,眼缝里沾满了眼屎,似乎很不舒服。她娇小的一张小脸一拧巴,又咿咿地哭起来,但声音却极其虚弱,没有婴孩那种用歇斯底里的哭声对不满的现实进行控诉和抗议的气势。
被称为黄嬢的女人说:“孩子他妈呢?赶紧叫她来奶孩子吧,兴许是饿了。孩子身子弱得很,再耽搁下去,恐怕就要带不活了。”
黄嬢的话提醒了幺婆婆。幺婆婆也许是
高兴得昏了头,大声朝一旁的人说:“赶紧去叫小白来给孩子喂奶!赶紧!”
可是一旁的人却没有任何动静。
幺婆婆回过神,脸色也黯然了。
啼哭着的婴孩开始在襁褓里挣扎起来,似乎在绝望的边缘做着最彻底也最无力的挣扎和抗议。
黄嬢感觉出了异常,说:“怎么?孩子的妈妈没有在这儿?”
张婆婆就像做了亏心事似的不敢和黄嬢的眼睛对视,底气不足地说:“她刚才一个人走了。”
正拿着一个烤红薯啃的张子坤一听,眼睛立刻就瞪圆了,突如其来地惊声喝道:“什么?仙女走了?”
大殿里的人被张子坤石破天惊的吼声惊得不约而同地一哆嗦,都看着他。
此时,张子坤那张脏脸上的表情显得再清醒不过了,他的眼珠子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闪闪发光地盯着幺婆婆。大伙儿突然觉得这张子坤的眼神阴森得就像外面野狗的眼睛似的,凶巴巴地仿佛要吃人。
众人的心里情不自禁地一阵抽搐。
幺婆婆也被张子坤凶巴巴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她朝张子坤骂道:“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把小白赶跑的,是你幺爷把她气跑的。”
张子坤就像一条受到了极大伤害的公狼,“哎——呀——”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哀号声,一捶胸一跺脚,人就蜷缩着蹲了下去,一双手痛苦地直捶自己的脑袋。
大伙儿不知道张子坤为什么会一惊一乍地表现出这样的异状,以为一定是这家伙的疯病又犯了。
旁边有人打趣道:“这狗东西还是个花疯!听说仙女走了,看把他气得……”
黄嬢这时不经意地说:“早晓得是这个样子,我就不该听吴医官的话,把孩子送过来。哎,这孩子,命咋这么不好?一出世就多灾多难的。这回看来是谁都救不了他了,除非他妈妈回来。”
幺婆婆听了黄嬢的话,大惑不解,说:“吴医官?哪个吴医官?”
黄嬢说:“你们这儿方圆几十里地,难道还有第二个吴医官?”
“哦,你是说吴章奎的老子?”幺婆婆恍然大悟。
“不是他是谁?”黄嬢说。
幺婆婆越加翻然醒悟地说:“难怪跑到我们家装好人,原来是他把小白的孩子偷走了,看着喂不活了,怕拉命债,又给我们送回来了。我就说,是坏人他就好不了。”
黄嬢却说:“你误会吴医官了。不是他偷的,这缺德事是我们家那老不死的做的。”
“你们家的?你们家的又是谁?”
黄嬢这时欲言又止,见幺婆婆盯着她,一副要一问究竟的架势,只好一咬牙,说:“既然事情都做下了,我也不怕家丑外扬了,我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你们说个清楚吧,免得你们东猜西猜地冤枉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