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墨加快了上楼的速度, 等他和其他历练者赶上走在前面的杜磊时,果然看到了一扇红色的门出现在那里, 而且原本一直向上的楼梯这会儿也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们已经到达了最高层, 向上的这条路是正确的。
[砰——砰——]
很轻很轻的砰砰声开始环绕在苏子墨和其他历练者的耳边, 他看着正前方那扇暗红色的门,有一种身处张小晴心室之中的感觉, 而这扇门也像是心脏一样在砰砰跳动。
红的门没有门把手, 所以苏子墨只能伸手去推那扇门。
门给人的感觉有些熟悉, 都能让苏子墨感觉到心脏一般的跳动,好像这栋楼从头到尾都活着一样。
这在苏子墨看起来其实有些讽刺。
张小晴已经从楼顶一跃而下, 而她死后所构建的这栋楼里却是她十几年短暂的生涯突然结束后, 在这个世界留下的各种影响。
房间里冰冷躺着的身体,以及陌生人冰冷的议论。
因为她的事情而开始惊慌的恶作剧者。
明明在同一个教室里学习了那么久,却一点都不伤心, 还将整件事情当做谈资的同学们。
伤心却依旧在向恶作剧者弯腰道歉的父母。
恶作剧者和那些同学的无脸形象, 似乎就是张小晴对这个世界呐喊着——
我也曾活过啊!
而现在,苏子墨觉得只要推开眼前这扇门,他们就走进了张小晴内心的最深处,也许很悲伤, 也许很恐怖……毕竟张小晴和之前那个噩梦世界已经复仇成功的厉鬼老爷子不一样, 她所怨恨的那三个恶作剧者至今依旧好好地生活着。
就好像噩梦世界一开始的公寓一样, 现实世界的花小婉、闻小语和林哲可能都已经刻意忘记了高中时代的事情,撇开“张小晴”三个字,不断向前继续走着。
只留下张小晴一人, 因为满腹怨气而在这里原地踏步,无法离开。
这样一个厉鬼,又怎么会不强大?!
苏子墨将鬼伞收回背包,重新将金属笔握在手中,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真正的厉鬼,不再是那些由张小晴虚构出来的东西,所以自然是金属笔比较好用。
至于需要附身的鬼伞,苏子墨捏了捏依旧在酸痛的肌肉,觉得反正鬼伞进入得很快,干脆等到最关键的时候再用好了。
门完全没有上锁,苏子墨压根没有用力就轻飘飘地开了,像是有一阵感觉不到的风将门吹开了一样。
随之出现在苏子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看起来非常普通的学校天台。
没错,不是公寓的天台,而是学校的天台,只不过因为所有人都习惯了公寓中的错乱感,所以没有人因此而感到奇怪,甚至因为离开了红色的楼道而松了口气。
天台之上所笼罩的天空依旧是云气翻滚的夜间,而那高悬于天空的月亮,竟然也变成了鲜红的满月,似乎也在预示着这里是噩梦世界的最后一站。
天台的风很大,就连还没走过去的苏子墨他们也能够感觉到风从门口吹来,有着不同于夏日的寒冷刺骨。
这样的天台,如果忽略天空之上的满月,看起来其实有些普通。
看着门外历练者们既定的命运,苏子墨把玩了一下手中的金属笔,然后毫不犹豫地迈步走了进去。天台的风吹在衣服单薄的苏子墨身上,冷得有些过分,但天台的边缘这会儿却站着另一个穿着单薄白色长裙的身影。
天台边的风很大,宽松的白色长裙被风吹得很厉害,散开的长发更是在空中飞着。
也许是听到身后传来了动静,站在天台旁的厉鬼转过身来,脸上依旧流淌着两道血泪,红色的痕迹留在洁白的长裙上,还是苏子墨之前在公寓里曾经见过的样子。
[你们来啦。]
厉鬼的脑袋瞬间歪折,嘴角带笑地对苏子墨他们说:[我一直在等你们来找我,即使是在冰冷的石墓前说声对不起也好,但却一直都没有等到。]
“我们不是你想要等的人,我不是林哲,她们也不是花小婉和闻小语。”苏子墨听到张小晴的话,就知道她还没从角色的假象中回过神来,依旧以为他们是那三个恶作剧者。
[有什么区别吗?]厉鬼却依旧笑着,[你们和他们有什么区别,难道你没有伤害过那些憧憬着你的人吗?]
苏子墨听到厉鬼的反问愣了愣,然后才说:“我不知道有没有那种人存在,但如果我知道的话,至少会拒绝得彻底,不会给人虚假的希望。”
“我和那个校花更没有什么相似处好不好?!”徐莹莹对此早就有些不满,这会儿更是有些气愤地站在距离厉鬼很远的地方说,“我只是个喜欢演戏的普通学生,对不喜欢的人会拒绝也会远离,虽然总有人说我性格不好,但我只要能够在摄像头前表现出好的一面就够了。”
“我只是不太习惯接触人群,并不是懦弱,也不是什么校花的跟班。”跟在一旁戴着眼镜的朱珠依旧抓着那条白布,声音虽然还是那么轻,但有些泛红的脸颊和略显慌乱的手势,都表现出了她的焦急,“我是学编剧的,平时也很喜欢写一些东西,也喜欢把不敢说出口的事情在文章里写下来。”
“我……我……”朱珠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支吾好一会儿后竟然提高了音量,对天台边缘的厉鬼喊出声来,“我想把你的故事写下来,写成文章,写成剧本,甚至想要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个故事,这样一来对你恶作剧的那三个人就会知道,他们的秘密已经不是秘密了!可以吗?!”
[……]天台边缘的张小晴依旧歪头看着朱珠他们,许久才扶正了自己的脑袋,然后重新背过身去,[随便你们。]
“所以我就被忽略了?”守在两位女性历练者身边的杜磊有些无奈地看了看身边的人,脸上出现了莫名可怜的表情。
“张小晴,离开这个世界的路是不是在这里?”苏子墨觉得张小晴是可以沟通的。
[这里只有一条路。]张小晴向旁边走了几步,将天台正中间的位置让了出来,[我曾经走过一次,感觉非常不好受。]
“但是从这里跳下去,我们就可以通关离开这个噩梦世界了吧?!”杜磊看起来有些着急,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地向前走了几步。
但让杜磊没想到的是,流着血泪的张小晴咧开了嘴角,在诡异的笑容中说:[谁知道呢?我只跳过一次,而且死了。]
苏子墨和杜磊两个人试着顶风走到了天台的边缘,试着向下望了一眼。
也许是张小晴的刻意为之,天台的高度竟然不是普通学校教学楼的五六层,而是让人向下一看就忍不住不寒而栗的十数层高楼!
就连自认为胆子大的杜磊也忍不住向后退了好几步,保证自己处于安全的范围内。
“你要是再往后退几步,我就瞧不起你。”徐莹莹和朱珠也走了上来,“除了这条路,其它的路我们已经试过了,不是吗?”
“这里足足有十几层高,如果我们赌输了,就会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杜磊像是在做自我建设一样深呼吸,“你们别以为有了噩梦点就能够放心作死,我曾经听说过有人因为某些原因在噩梦世界求死,结果因为死得太过惨烈,就算利用噩梦点复活也还是受到了精神损伤,整个人都变得不正常了!”
“已经很少有死法,比从十几层高楼跳下去更惨了。”杜磊还是有些唏嘘。
“那你就下楼梯去吧!”徐莹莹咬了咬牙,“我连十点噩梦点都不够,但赶着回去睡美容觉呢!”
说着,徐莹莹带着朱珠也走到了天台的边缘,然后被大风那么一刮,直接又后退了好几步。
几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苏子墨,似乎是希望这位“阿鱼”先生能够做些什么,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苏子墨却站在天台的最边缘处一动不动。
没办法,苏子墨不是历练者。
如果从天台跳下去是噩梦世界的出路,那可能历练者们刚跳到一半就像之前那样渐渐变成半透明的样子消失不见,回到现实世界去了。
而苏子墨如果从天台跳下去,可能就……“啪嗒”。
所以等其他历练者离开后,他再直接从“门”离开就可以了。
[怎么了?都无法做出决定吗?]张小晴突然出声,让历练者们的注意力从苏子墨的身上转移开,[惊慌失措的样子,真像是出事后急着推脱责任的那三个人啊。]
明明普通的脸,但在血泪和红色月光的映照下,却有着清冷
看着脸色瞬间变化的三个人,苏子墨忍不住心底给张小晴点了个赞,只觉得这一招激将法用的漂亮,还说出了他想说但不能说的话。
“别把我们和连鬼都不如的家伙混为一谈。”徐莹莹和朱珠对视了一眼,再次牵着手双双走到了天台边上,苦笑着说,“猪猪,咱们关系好像没有好到一起跳下去的地步。”
“你敢和我一起从这里跳下去,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了。”朱珠也是深呼吸着说。
“说得有道理。”
“加我一个。”旁边的杜磊也走到了天台边缘,脸色有些绯红,“手我就不牵了,但你们得告诉我一个通讯号,咱们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了。”
“杜磊,你不会也是想追我吧?我目前可是单身主义者。”徐莹莹果然如她之前所说的那样,拒绝得很彻底。
“嘁,放心吧,你又不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好看的。”杜磊的眼神闪躲了一下,“见得多了,人就变得挑剔了,我就是想跟宿舍里的哥们炫耀一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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