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写陈余断舌,我觉得不好填坑,已经改了。)
昨夜下雨,地面上到处是水坑。车轮经常陷进泥泞之中,所以所行甚缓。就在通往恒山郡的官道上,数名士卒正用力的推着车辕,前面的马儿不停的打着响鼻,却始终不肯用力。旁边的伍长大声吼道:“再来几个人!抬也要将王架抬出去!”
伍长说完,便朝着车窗边的那人眼笑道:“大王无须心忧,等过了这程,路就平坦了。”
车窗里的那人嘿嘿傻笑着,口水就顺着嘴角不停下流。每逢下面的士卒一使劲,马车就一阵晃动,车里的那人就笑得越欢,他扭动着屁股将脑袋探出窗外,看着周遭的士卒们一阵傻笑。
等后面又来了几个人,伍长便撅着屁股双手前推,大声为士卒们鼓劲。
“使劲!”
“嘿咻!”
“使劲!”
“嘿咻!”
伍长手推空气,却像是推着万斤重物,连脸都憋得通红。车中的那人见伍长模样,似乎笑得更欢了,他手指伍长道:“你是个傻子!”
百忙之中,伍长听得不太确切,他大声问道:“大王!你说什么?”
车中那人将身子都探了半截,双手捧在嘴边大吼:“我说你是个傻子!”
那人说完,也不顾伍长反应,径自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又觉得这车颠簸得有趣,竟然忍不住和歌道:“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唱完一句,犹思不妥,又自顾自说道:“不是北行!我也不是一个人,周围还有很多的人!”
说完又唱:“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唱完又说:“我忧心么?我高兴呢!忧的他人之心,与我何干?”
再唱:“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又说:“我未曾丧马,何须寻觅?可我总觉得我丢失了什么,我该去何处寻找呢?”
那人沉思了一会,等醒悟过来时,车已经平稳上路了。而车上的人似乎又忘记了先前思考的问题,继续拍手唱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那人唱完,周围人突然噤声,一时之间只剩下马车行驶的声音。
伍长似乎觉得内心堵得慌,他向背后的士卒招呼了一声,便甩鞭跑到了前头去了。从一群群没精打采的士卒旁边跑过,伍长终于找到了他想要找到的人——上将军彭越正骑着大马缓缓而行。
似闻到了风声,彭越一回头便看见拍马赶来的伍长,彭越出列,将马横于路旁。伍长走近之时一扯马缰,马儿轻嘶了一声,骤然停下。
彭越问伍长道:“彭先,你不守卫在大王跟前,到前军来做什么?”
彭先拱手说道:“上将军,我已经断定大王是真的疯了!”
彭越讶然,又问:“用什么断定?”
彭先道:“大王不仅疯言疯语,而且我亲眼看到,他便溺在瓮中,却把尿当水喝!如此行径,岂能有假?”
彭越眉头一皱,说道:“若是真疯了也好!这些日子不少大臣吵闹着要去觐见大王,皆被我推脱过去。等到了恒山郡,我就让那群大臣看看,他们想见的大王已经成了疯子。让他们彻底死心!不过,到时候说不得又要改立新君了。”
彭越说完,却依旧不放心,他吩咐彭先道:“不要放松警惕,务必盯紧了他,别让任何人接近他!”
彭先拱手道喏,便退了回去。
等马儿再一次跑回车窗下时,彭先看车里的那人,眼里竟然流露出一丝怜惜。好端端的大王,如今四肢俱废不说,而且神智都不清楚了。他老是爱唱歌,可是他已经不明白那些歌里都具有什么样的意义了。
如今的赵王陈余,已经变成了一具死尸,一个木偶。他一样会说会笑,可他已经完全不明白他说的什么,笑又为何而笑。
一时走神,彭先心里竟涌出万千感概。待回过神来,却见一个白发老臣不停的向周近卫弯腰稽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彭先下马走近,心思:“这赵拓来干什么?”
赵拓乃昔日的赵王歇的堂兄,陈余叛乱之后赵氏宗族固然是死抗到底,但也有些人是例外。就如这赵拓,先前与陈余敌对时是铁骨铮铮,一旦被俘立即就改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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