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边陲的一座小城里,也是黄沙漫天,路上的行人,裹紧衣服,头上包着纱巾,低着头匆匆走着。
城北一处大院的楼里,陈天奇背着手矗立在窗前,看着昏黄的天空,
“赫团长说朋钢的腿伤的很重,恐怕以后……后落下残疾!”
郑重杰蹙着眉头,看着面前这个高大坚韧的背影,此时映着满窗的昏黄竟显得有几分凄凉。
陈天奇长叹一口气,宽大的肩膀又低垂了几分,
“这次军区大比武,朋钢根本没有资格参加,这就是揠苗助长的后果!”
陈天奇语音清淡,却让郑重杰听得心中一痛,戎马半生的陈天奇孤独的度过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找回了唯一的儿子,却是这样一个结果,这种心痛可想而知,
事已至些,再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失去一条腿对于一个士兵来说意味着什么,郑重杰清楚,陈天奇更清楚。
沉默半晌,陈天奇再是叹了口气,
“按正常的程序走吧,不要因为我的关系再给他些区别常人的待遇,这对他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
“是,我会跟赫团长交待清楚。”
陈天奇微微抬了抬手,郑重杰退了出去。
漫天的黄沙此刻像漫进了陈天奇的心里,他的心痛啊!本还寄于一丝希望,他陈天奇的儿子能在部队上像他一样创出一番天地,
可现在这一切,都因为贺朋钢的伤成了永不可能的事,陈天奇的心都在滴血。
做为一个军人,一个戎马半生的军人,将自己的一辈子,甚至子子孙孙,都奉献给他们热爱的这身军装,是他们至高无尚的荣耀。
可如今陈天奇跟这份荣耀已经无缘,按贺朋钢的情况,很快就会被安置回乡。
陈天奇那双锐利的眼中,此刻布上一层浑浊的泪,就像黄河里的水,苍凉混沌,或许这是老天对他的处罚吧,这么多年,他手中沾染的血气太重!
也或许这是老天对他的另一种怜悯,让他的子孙可以远离萧杀,过一过他曾想过,却没有过过的,那种平淡安宁的日子。
呜……一列火车喷着长长的白烟,隆隆驶出站台,贺朋钢坐在卧铺上看着窗外前来给他送行的班长团长和一众战友。
身上还穿着那身绿色的军装,铺上放着的是他这短暂的军旅生活的全部,包括斜靠在铺边的一对拐杖。
看着越来越远的战友们,贺朋钢的心中五味杂阵,心中即伤痛,却又有一丝解脱。
离开部队,他是不舍的,但是逃离陈天奇的光环笼罩,却又是他渴望的。
听着车轮与铁轨碰撞的声音,看着一望无际的戈壁滩,贺朋钢的嘴角浮上一起苦笑,他的将来,就像这片戈壁滩一样茫然,
垂眸看了看那条带着长长疤痕的伤腿,贺朋钢疲惫的在铺上躺下,脑中浮现出顾忧那张俏丽的脸颊。
而如今,他这段还没有开始的感情,或许只能深深的埋在心中了,他一个瘸了一条腿的人,恐怕再也无力触及这些美好,
心痛的不停抽搐,两行眼泪顺着贺朋钢的眼角滑入耳窝,他死死的抿着嘴,不想让自己哭出声来,可胸口还是不受控制的抖动着,
内心再坚硬的人,也有伤心到无法言语的时候,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贺朋钢现在终于明白,这种伤心,是有多痛!
…
“又没吃!”
胡队黑着一张脸看着小毛手中的一份饭菜。
“没吃,水也没喝!”
胡队顺着门上的小窗向里瞥了一眼,林亦青躺在屋里唯一的一张小床上闭着眼,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
原本有几分帅气的林亦青,现在已经是满脸胡茬十分憔悴。
关到这里已经三天了,这家伙竟然一口水一口饭都没吃,每天这饭怎么端进去还怎么端出来,他想用这种方式进行反抗!
胡队叹了口气,这三天他顶住的压力也让他喘不过气来,那个丁秘书,不止一次的来队里闹过,声称再不放人要把整个队都掀起来。
“不行就联系人过来给他扎葡萄糖,只要不死随他折腾!”
胡队转身回到办公室,点了支烟狠吸了一口,平常不怎么抽烟的他,被浓浓的烟雾呛的一阵剧烈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