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张志宏和胡队都皱了皱眉头,屋里弥漫着一股子尿躁味和大便的臭气,这味道真是令人作呕。
炕上的顾守粮也是一副饱经折磨的模样,胡队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一回他这手真是下得有点重了。
一见胡队,顾守粮没说话先掉了泪,带着黑泥的手指盖在自个手背上不停的抠,
“俺这是报应……报应啊!”
胡队扫了眼凌乱的火炕,盖在顾守粮下半身的棉被面子上,打着四五个巴掌大的补丁,顾守粮腿上有病多年家里的条件一目了然。
“俺是故意摔那一下的,都是新来的村长逼俺的,他说……他说……”顾守粮哭的连抽几口气,“他说俺要是不那么干,就把俺家的地分到山下的乱石堆,还要……还要……把俺的腿给弄折。俺家的亲戚也都别想好过……”
胡队皱着眉头看着四十好几的顾守粮哭得像个孩子,身下的被面都被眼泪打湿了一大片。
“行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顾忧那里,看看她愿不愿意不计前嫌来给你治腿!”
毕红英一听这话,眼底总算有了点光,可很快这光就跟泄了劲似的灭了下去,
“出了这事,顾忧,她……她能愿意来瞧吗?”
胡队叹了口气,看着毕红英和顾守粮眼底那抹闪烁不定的希望,就像在风口下的烛光,那么微弱,那么不确定,
“我尽量试试!”
胡队跟张志宏走到大门口,又转过身说,
“以后,做人得有良心,老天爷也是有眼的!”
整个卧良村已经笼在一层暮霭当中,顾忧家堂屋的门缝里透出一抹柔和的橘光。
“要照俺说,他这就是活该!”
顾连喜一听顾守粮是故意砍断了顾忧身上的绳子那气就不打一处来,难道他忘了,他那十多年的腿伤是谁给他治好的了。
“俺明天一早就去给他解脉,怎么说也是俺给他扎瘸的,他也遭罪了,你们那边准备怎么处理他?”
顾忧长睫微动,抬眼看着一脸严肃的胡队。
“虽然他是被人逼迫,但也是犯了法,等你明天治好他的腿,怎么着也能带回市里接受应有的处罚。”
“那毛岸民呢?”
胡队长出一口气,
“我也正在担心,那毛岸民很可能不那么好对付!但不管怎么说,我也得先关他两天,摸摸他的底细。”
顾忧点点头,
“那俺明天也跟你们回城吧,科研院那边凉了两天,后续的事俺还得去办!”
胡队点了点头,垂眸,目光不知落在地上的哪一种,这回一下铲了林亦青下面三个人,这家伙恐怕会狗急跳墙。
晨光刚刚抚上卧良村的山头,又是一夜未眠的毕红英终于听到一阵拍门声,她腾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心中扑腾扑腾一阵乱跳。
来的会是顾忧吗?会是她来给顾守粮治腿吗?顾守粮的腿还能治得好吗?
无数个念头一瞬间涌入了毕红英的脑中。
“红英婶子,俺是顾忧,俺来给守粮叔瞧病了!”
毕红英一听顾忧的声音,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冲出堂屋就开了院门,噗通一声跪在顾忧身前。
“忧,是婶对不住你,俺们不是人,你治好你叔的腿,俺们还干出这种事,俺活该遭报应!”
毕红英发丝凌乱,左右开攻,抽着自个嘴巴子,也就才短短两三天的光景,顾忧差点没认出来,眼前这个跟疯婆子一样的女人竟是毕红英,那满脸满眼的憔悴,就跟刚生了一场大病一样。
“婶,快起吧!俺去看看叔去”
顾忧伸手将毕红英从地上扶起来,眼眶也有些发热。
“好好,瞧你叔去,看俺这丢人样……”
毕红英一边用袖口擦着脸上的眼泪,一边引着顾忧往里走,看到顾忧身后跟着的胡队和张志宏,眉头一皱,眼底满是哀伤。
屋里顾守粮耷拉着脑袋靠着墙坐在炕头,黝黑的大拇指盖来回的抠着自个的手背。
“叔,俺来给你瞧病!”
顾忧看到顾守粮这样子,心也是揪着一疼,顾守粮从摔坏了腿在村里就算半个废人,这些年也没少受窝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