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对面孙树生脱鞋上炕的声音,张志宏抬起一条腿在另一条腿上蹭了蹭,轻轻翻了个身,凑到胡队耳朵边上说,
“那小子刚刚好像在看地上。”
胡队眨了眨眼,伸手又在嘎叽窝里摸出只虱子捏死,
“晚上别睡死喽,这小子八成敢摸进来。”
就这样,张志宏和胡队俩人打着瞌睡过了一宿,天还不亮,张志宏就从炕上摸了下来,用自个的鞋底子把地上他俩挖过的地方压得平平整整的,然后不停的在上头轻手轻脚的来回走。
鸡叫头一遍,东屋就有了动静,张志宏赶紧脱了鞋重新猫回炕上,起来的是孙老汉,在院子里头哗啦哗啦的打水洗漱,听到动静张志宏和胡队也一前一后爬了起来。
“大叔,早上再给弄口饭呗!”张志宏站在堂屋门口打着哈欠还伸着懒腰,“炕上虱子太多昨晚一宿咬得没睡好。”
孙老汉瞅了瞅张志宏,光秃秃的脑门在清晨的阳光下闪闪泛着金光,
“你们城里人就是精贵,几个虱子怕啥,咬两口不碍事。”
张志宏民觉得自个一夜之间皮糙肉厚了不少,这会除了一些轻微的瘙痒,似乎已经和满身的虱子和平共处了。
见张志宏咧着个嘴傻笑,孙老汉也乐了,“你说说,你们城里人好好的城里不待,跑这穷山沟里来弄啥!”
“我们俩啊,是写书的作家,来你们这里采采风!”胡队听到二人的谈话,趿上鞋也出来了。
“采蜂?俺这可没蜂给你采,要采蜂你得等油菜花开的时候,前头村子里估摸着才有!”孙老汉说的一本正经,随手从缸里打了盆子水,“来洗洗脸吧,俺弄点饭切。”
农村的早上没啥好饭,一人一碗稀粥,一块玉米饼子就着昨天剩的点鸡汤,三个人吃的也挺香,张志宏端着粥碗吸溜吸溜整碗粥就进了肚,刚一把碗撂下,孙树生趿着鞋就进了西厢房。
胡队听到脚步声,扭头一瞅,“叔这位是……”
孙老汉低垂的眼皮子一翻翻,“哼,还能有谁,俺那不屑的儿子!”
“哦!我俩一会就走了,到附近的山上转转,还别说你们这打春的时候,山上景色还真不错呢!”胡队说。
“有啥不错的,看多了都一个样!”孙老汉抬眼朝张志宏身后瞅了一眼。
“爹,给俺盛碗粥来!”孙树生顶着个鸡窝一样的脑袋,睡眼惺忪的走到桌子连上。
孙老汉叹了口气,捡起桌上的空碗扭头进了火房。
张志宏冲着孙树生笑了笑,孙树生似是对他和胡队都没啥好感,有些爱搭不稀理的。
不过这么近的距离,胡队已经能百分百肯定,坐在身边的这个二十左右岁的年轻人就是他们要找的孙树生。
这孙树生,跟孙老汉长得有那么几分想像,个子不高一好也就一米七的样子,方头大脸,浓眉小眼,在扁扁鼻子,跟卧在脸上一个大蛤蟆一样,四四方方的大厚嘴唇子,要是光看这面相,倒有那么一股子老实劲。
但胡队是干啥的,自打孙树生在这桌前坐下,那双眼就不停的四处瞄着,眼里的目光贼里贼气的。
“大兄弟,这周围有啥好玩的地方不?”胡队先打话拉了起来。
孙树生嗤笑一下,“这破地方能有啥好玩的,鸟飞到这拉屎都嫌费劲!”
“咚!”一碗粥重重的墩在孙树生的面前,张志宏就看着孙老汉黝黑的大拇指盖从粥里缩了出来。
“再不好,这也是生你养你的地界,嫌这不好别回啊,混得人不人狗不狗的,回来弄啥!”
孙老汉像是憋着一肚子火气,说完蹲到院子里扔着的空猪食槽子上从身上摸出旱烟卷了一根,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