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把李昭德这份报请委任各部官员的奏章合上,对婉儿道:“就这样吧,马上叫人给李相送去。明日旨意一下,各衙各司新任官员即刻上任,国事不能耽搁!”说完,她抻了个懒腰,又道:“朕有些乏了,陪朕到飞香殿去散散心吧!”
“喏!”
上官婉儿双手接过奏章,招手唤过小海,对他低声嘱咐几句,又向他递了个眼色,小海会意,立即接过奏章轻轻退出武成殿。小海捧着皇帝批复的急件,刚一走出正殿,就有一个在院中逡巡的小黄门迎上来,打个招呼道:“海公公好啊!”
小海向他倨傲地点点头,等他走近了,便压低声音道:“大家已将政务处理完毕,现往飞香殿去了。”
那小黄门也不再说话,只是点点头,便转身朝东而去,小海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便转向中书省,
上官婉儿陪着武则天到了飞香殿,已经先行接到通知的韦团儿早在殿上铺了簟竹的水润凉席,放了盛冰的凉盆儿,又用冰镇了武则天最爱喝的醪糟,等她到来。
武则天到了飞香殿,由韦团儿侍候着宽去朝服冠带,换上轻便长袍,赤着双足走上凉席,坐在那儿先喝了冰镇的一杯醪糟,便枕着“竹夫人”躺下来,听团儿和婉儿在自己身边说话,听到得趣处,便也笑着插几句嘴,旁边又有羽扇轻摇,凉风习习,渐渐就缓过乏来。
这时候,一个宫娥翩然而入,娇声道:“大家,太平公主请见!”
武则天缓过乏来,正是身心愉悦的时候,闻言笑道:“令月来啦,叫她进来!”
片刻功夫,太平公主依旧是一身男装打扮,大步走了进来。
武则天见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不禁失笑道:“哟!这是怎么了,谁敢欺负朕的宝贝女儿不成,可是跟驸马闹了些什么不愉快吗?”
太平公主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他?他敢!借他个胆子!”
说完,太平公主一屁股坐在凉席上,依旧一副负气模样。武则天坐起来,团儿忙把一个靠枕塞到她的腰下,武则天笑吟吟地道:“乖女,到底什么事不开心呐?”
“女儿……”
太平公主欲言又止,武则天会意地笑起来:“你这丫头,一向口无遮拦的,今儿说话怎么还吞吞吐吐的了。”
武则天摆摆手,笑盈盈地道:“好啦,你们都退下吧,朕跟令月说说体己话儿。”
上官婉儿和韦团儿应声离开,四下里的宫娥太监们也徐徐退下,武则天握住太平公主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轻轻抚摸着,说道:“乖女,到底什么事啊,跟自己亲娘,就不用有所忌讳了吧?”
太平公主道:“还不是来俊臣办的好事么!这事儿,旁人管不了,女儿只能向娘亲讨公道了。”
武则天一怔,说道:“来俊臣?来俊臣做了什么事,惹得女儿不开心啦?”
太平公主道:“来俊臣胆大包天,竟然封了女儿的店铺,那可是女儿倾尽积蓄才置办下来的产业,原还想着利滚利、利生利,赚些家用的,谁知道……,他不但要抄没女儿的店铺,还把替女儿打理店铺的人也抓走了呢。”
武则天吃了一惊,失声道:“不会吧?来俊臣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他可知道那是你的店铺么,又是以何名义抄没的呀?”
太平公主冷笑道:“谋反喽!当然是谋反!阿娘想想,这么多年来,但凡是犯到他来俊臣手里的,有哪一个不是办成谋反呐?”
武则天怔了怔,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她现在已大概猜出了女儿的来意,这样转弯抹角的,看来是要替人求情啊!
武则天一向反对皇子女们干涉政务,凭着他们特殊的身份,一旦涉足政坛,无疑将引起更大的动荡,结成更多的派系,以致政争不断。如果这是女儿意图插手政治,培植亲信势力的一个征兆,她一定要把这个苗头扼杀掉。
武则天严肃地道:“女儿在哪里置办下的店铺被来俊臣抄没了啊?被他抓走的人又是哪个?”
太平公主似乎完全没有看到武则天眼中隐隐闪烁着的危险的光芒,她气愤不平地道:“女儿的店铺就置在南市,足足十六家店铺啊,女儿费了好大的心思才置办下来的。如今替女儿打理这店铺的,就是羽林左郎将杨帆!”
“杨帆?”
武则天的目光陡然又深沉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