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散了,披头散发,好不狼狈。
张虔勖身为一军主将,几时被一班低贱的执役如此折辱过,气得血贯瞳仁,猛地大喝道:“本帅拼着一死,今日也要替朝廷除了你这奸佞!”
张虔勖猛转身,撞开几个执役,直奔坐在审判台后的来俊臣,来俊臣见他怒发冲冠,势如猛虎,心中也是一虚,急忙离开座位,一边闪避,一边叫道:“蠢货!都是一班蠢货,还不快拦住他!”
公堂上顿时大乱,来俊臣满堂乱窜,张虔勖随后猛追,又有一堆执役追在张虔勖屁股后面,棍棒如暴雨般只管打下去,张虔勖不管不顾,只是咬牙切齿地追赶来俊臣。
来俊臣绕着“肃静”牌、“回避”牌逃来逃去,不断大叫:“张虔勖目无王法,欲当堂刺杀主审官。还不给我乱刀砍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守在堂前的佩刀侍卫们一见来俊臣下令,立时闯进公堂,卫遂忠从一名侍卫手中抢过刀来,一个箭步追上张虔勖,狠狠一刀劈去,张虔勖“啊”地一声大叫,后背上挨了一刀。登时血流如注。
张虔勖这时只管盯着来俊臣,其余全然不顾,强忍痛楚继续追去。追出两步,步子迈得大了些,被脚下铁镣一扯。几乎摔倒在地,这时另一个侍卫趁机又是一刀,险些把他一条手臂都砍下来。
那些佩刀侍卫动起手来,也不管他是不是一军主帅了,只管把手中刀乱披风般砍将下来,只是片刻功夫,就把张虔勖砍成了一个血人,张虔勖浑身浴血,目欲喷火,狠狠瞪着来俊臣。嘶声吼道:“来俊臣!本帅恨不得食尔之肉、饮尔之血!”
他把双足一蹬,猛地纵离原地,把自己当成了一件武器,投枪一般向来俊臣撞去,七八杆风火棍往他面前一叉。架住他双臂,又复向一挑,形成一道棍网,把他整个人叉在空中,再也动弹不得。
来俊臣指着他大叫道:“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一名执役小心地靠近看了看,只见张虔勖被架在棍上。依旧保持着向前扑出的姿势,身子一动不动,二目虽然圆睁,却已没了神韵,那执役又试了试张虔勖的呼吸,回身禀报道:“中丞,他已经死了!”
来俊臣呼出一口大气,正了正自己的官帽,又整理了一下官袍,恨恨地道:“死了好!死了好!这张虔勖无法无天,在公堂之上袭击主审,你们可是都看到了!把尸体搭出去!提下一个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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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驾都尉朱彬被押上大堂,一见那满地的鲜血,两腿就发软了。
他已经知道左玉钤卫大将军张虔勖被来俊臣活生生砍杀的事了,在张虔勖之后被提审的是内侍总管范云仙。范云仙自恃服侍过先帝李治,根本没把来俊臣放在眼里,一上堂来就没完没了地罗列自己所受的冤屈、所立的功劳。
来俊臣刚被张虔勖弄得颜面无光,满腔的怒火,哪肯听他啰哩嗦嗦的,连拍两记惊堂木,依旧不能让范云仙闭嘴,来俊臣火大,干脆吩咐人割去了他的舌头。连玉钤卫大将军他都敢当堂砍杀,还会在乎一个阉奴么。
蹲在候审房里的朱彬见张虔勖被砍死,范云仙被割舌,早已是唬得面无人色。
来俊臣坐在案后,一脸戾气地瞪着朱彬,沉声喝道:“朱彬,尔等勾连谋反,事实俱在,本官公堂之上,乖乖招认,可免受皮肉之苦!”
朱彬吓得双膝一软,“卟嗵”一声跪在地上,连声说道:“我招!我招!中丞切勿用刑!”
卫遂忠闪身凑到来俊臣身边,附耳说道:“中丞,此人是一只顺道儿掏出来的小虾米,他……是当过杨帆上司的!”
“哦?”
来俊臣听了,脸上的怒气登时烟消云散,他慢慢转过头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朱彬一番,笑微微地道:“罪臣朱彬,据本官已经查到的消息,那羽林郎将杨帆,也是你的同谋,可有此事啊?”
朱彬被他一笑,真比被他瞪着还要害怕,一听他说话,便魂不附体地点头道:“是是是,中丞英明,中丞英明,杨帆正是罪臣的同党。杨帆……杨帆?”朱彬说完才想起杨帆是谁,不禁抬起头来,迷迷瞪瞪地看着来俊臣。
来俊臣笑容可掬地点了点头,道:“嗯!识时务者为俊杰,朱彬,你算是一个识时务的了。只要你肯老老实实地招供,本官这里,就不会太过为难你的。”
来俊臣把胳膊肘儿往案上一支,倾身向前,柔声说道:“杨帆在南市最繁华处,有十七家店铺,真是富比王侯啊!这么多财产,岂是他一个刚刚升任郎将的人就能拥有的?你是他的同党,可知这么多的财产是谁送给他的?为什么要送他这么大的一笔财富,想要他做什么事啊?”
此刻的来俊臣,真像一个耐心十足的好老师,奈何这表情看在朱彬眼中,却似看到了魔鬼在向他微笑,朱彬更害怕了,他哆哆嗦嗦地想了半天,才迟疑道:“据罪臣所知,这杨帆……是极得上官待制赏识的!”
来俊臣脸色顿时一变,他的目的只是咬死杨帆而已,可不想咬出这么一尊大菩萨。上官婉儿是陛下面前的红人,陛下夜奔五凤楼,都没忘了带上她,这个人可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不等朱彬说完,来俊臣就把惊堂木一拍,喝道:“大胆!上官待制对皇帝忠心耿耿,岂能是叛党同谋,不可胡乱攀咬他人!”
朱彬吓了一跳,连忙改口道:“是是是,罪臣不是说上官待制是杨帆同谋,只是说杨帆巧言令色,谋求上官待诏赏识,以接近皇帝陛下,实是不怀好意……”
来俊臣不耐烦地道:“好了好了,不要再提上官待制了,你就只要交待,是谁用这么多钱收买他!”
“这个……”朱彬咽了口唾沫,思量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道:“地官侍郎狄仁杰……”
来俊臣冷冷地横了他一眼,朱彬马上闭紧了嘴巴,来俊臣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咆嘟起来:“你这个蠢才!人人都知道狄仁杰没钱!他有那么多钱送给杨帆的话,还需要搬到南城边上,天天起个大早来宫城么?”
朱彬慌忙道:“是是是,罪臣畏于中丞虎威,一时吓得有些糊涂了,请容罪臣再好好想想……”
朱彬心道:“这人要有钱,嗯……,薛怀义有钱!杨帆成亲时薛怀义还送过一份大礼的……,不成,上官待制都不成,我要是供出薛怀义来,来俊臣还不生撕了我!还有谁呢?梁王……也不成……”
朱彬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的人选,不禁欲哭无泪:“旁人是不想招供难过关,我是想要招供也难过关啊!到底招谁好呢?”
来俊臣看着他的蠢样,闭上眼睛平稳了一下呼吸,猛地张开双眼,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依旧保持着和颜悦色的模样,循循善诱地道:“在本官抓捕归案的谋逆叛党之中,有个工部尚书李游道。这李游道出身赵郡李氏,富比王侯。而且,他身为工部尚书,掌管工程、水利、盐池、园苑、兵器、屯田、矿冶以及货币铸造,有大把的钱财经手……”
朱彬是个好学生,来俊臣只是一点他就明白了,连忙接口道:“中丞,这杨帆身居要职,统帅羽林,他们……啊!不不,是我们,我们想要谋反,没有这样一个得力的人物,那就打不开宫门。
所以……李游道许之重利,又承诺事成之后送他一个大将军做,这才收买了杨帆为宫中内应,只等大军杀到,便从宫中策应,率他的亲信里应外合,打开宫门,迎叛军入城,逼迫皇帝退位!”
来俊臣侧身坐着,微笑抬头,轻轻捋着胡须,一脸悠然。
他眼望着屋顶承尘,仿佛一个身着鹅黄衫子,姿容秀润妩媚的俏妇人正冉冉地飞下来,扑进他的怀抱。那小妇人风致嫣然、无处不媚,如同一朵雨后鲜润的花朵,又似枝头最是饱满丰润的一颗葡萄。
他抬着头,微微闭上双眼,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把那颗水灵灵的葡萄摘在手中。
尽管大堂上还弥漫着鲜血的腥味儿,他的鼻端却似又嗅到了那美妇人身上淡淡的、令人**的体香,来俊臣神魂俱醉。
每个人都有所追求,有的人为国为民,有的人为千秋功业,有的人为高官厚禄,有的人为富贵荣华,有的人则迷醉于权力。来俊臣觉得,相对于这些人,他要的实在不多。其实,他只是喜欢呻吟:让男人在他的刑具上呻吟,让女人在他的**上呻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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