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堂里的黑毛狗

也离不开他，只要他一出门，小鸡就会飞过来落在他头上身上，鸭子和大鹅紧跟着围过来挡住他的去路，叫个不停；他需要把鸡从身上一只只拿下来，再弯下腰双手扒开鸭子和大鹅，才能走出家门。如果是急着出门，就要趁着鸡鸭鹅们不注意，一出房门就快速跑出小院，不然被它们围住又得花费好多时间……这让他感觉很幸福，有了被需要的存在感，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程天翼在路上遇到了好朋友二虎，他正抱着一只小狗在那里愁眉不展，二虎看到程天翼就兴奋地问：

    “你要不要小狗？它只有三周大！很好养的！”

    程天翼看着小狗问二虎：

    “你怎么不养啦？”

    二虎很无奈地说：

    “我爸说，连我都勉强养活，哪有东西给它吃呀！”

    程天翼把狗接过来放在地上，是条小公狗，走路还摔跟头，瘦得皮包骨头，长相很丑，灰禿禿脏乎乎的，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程天翼虽然喜欢狗，可心里也没底，他不知道爸爸能不能同意他养。

    他对二虎说：

    “走，去我家，如果我爸同意，我就把它留下，如果他不同意，你还得把它抱走。”

    “好！”

    他们俩抱着小狗可怜兮兮地跑到爸爸面前，爸爸看了一眼小狗说：

    “这能活吗？！”

    程天翼用祈求的声音说：

    “让我试试吧！”

    爸爸说：

    “给它喂食，建窝，所有的事儿都得你自己做啊……”

    他们俩兴奋的！连蹦带跳跑到院子里，马上选址选材建窝。用砖头磊墙，用木条和油沾纸做棚，窝里铺上厚厚的茅草，还用麻袋片做了个门帘儿挡风。小窝很快就建好了；把小狗放进去，又给它找来些吃的。两个人跪在地上，把脑袋伸进狗窝看着它吃……这时，妈妈下班回来，一进院儿就看到两个屁股在地上撅着，大喊：

    “这是咋地啦！脑袋那？！”

    他们俩把脑袋从狗窝里拿出来，笑嘻嘻地给妈妈介绍他们的小狗，妈妈看见狗就喊了句：

    “哎呀妈呀！丑死啦！”

    转身进屋去了……

    小狗成了家里的一名编外成员。程天翼开始有了一份牵挂和责任，更多的是快乐……程天翼吃什么都惦记它，它最喜欢吃米饭拌菜，大口大口的，吃的很香；有时家里没有剩饭，程天翼会把自己饭分给它一半。小狗长的很快，身上有肉了，毛色也一点点的变成了油亮的黑色，只在胸前有一块三角形的白色斑点，甚是威武。只要程天翼出去玩，小狗就会跟在身后跑，开始时程天翼要慢慢跑，怕小狗赶不上；后来小狗越跑越快，虽然只是一条普通的土狗，个头儿却越长越大，和他的腿一样高，如果两脚站立和他的身高差不多；叫声也变粗了，让陌生人听着会感到恐惧……小狗变成了大狗，大狗吃的也越来越多，可粮食是定量供应的，程天翼要把自己的饭拿出一半给大狗吃……慢慢的，他和大狗都开始吃不饱了，他们俩经常是你看着我我看你，肚子饿得咕咕叫……

    可有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啦，它变得心神不宁，眼神也凶巴巴的，还把家里来的客人突然咬了一口，这事儿以前从没发生过。虽然没有伤到客人，也把人家的裤角撕开个口子。更想不到的是，突然有一天，大狗叼着一只血淋淋的，已经被它咬得半死不活的鸭子回来；这可把程天翼给吓到了！为此，妈妈还得赔人家鸭子钱。程天翼感到大狗已经被自己养出了狼性……也可能是大狗太饿了……

    家里来了一个农村亲戚，还带来两只半死不活的小猪仔。大狗见到两个小猪仔就发出了凶狠的低鸣声！程天翼赶紧搂着大狗的脖子指着小猪对它说：

    “这是咱们家的，不许咬！”

    它真的再也没去惹那小猪。妈妈感觉大狗越来越难以控制，担心它再惹祸，就和程天翼商量，想把大狗送人。程天翼虽然嘴上不同意，可心里也担心它以后会惹出什么事儿来。程天翼了解它，它和自己一样，没受过一点约束，更像个自然生长的野生动物，容不得半点束缚……他曾试图给大狗戴上脖套，用绳子拴住，可习惯了自由的大狗就像疯了一样狂叫、咬绳子，并不停地在地上打滚……

    禁不住妈妈的再三劝说，程天翼勉强同意了。妈妈怕程天翼难过，趁他不在家时把大狗偷偷送走了。没有了大狗，程天翼突然变得沉默寡言，每天像丢了魂一样，玩什么都没意思。几天后，他感到胸闷的上不来气儿……一个满脸是土的小孩神气十足的对程天翼说：

    “你的狗一点都不厉害，被绑着，哆嗦着，也咬不过人家的狗。”

    程天翼气疯了！对着那小孩大吼：

    “你把绳子放开看看！咬不死它！！！”

    喊完后转身就走，他心痛得喊不下去了……他知道，大狗被送给了一户朝鲜族家，朝鲜人有吃狗肉的习俗，他的狗将成为人家的盘中餐。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掉进了绞肉机……压抑在胸的闷气越来越沉重，连呼吸都感觉到吃力……一天中午，妈妈用沉重的语气对他说：

    “我去了那个朝鲜族家，想把狗要回来，可她们已经把它吃了……”

    程天翼趴在炕上一动不动，也不回答，这个结果他早就想到了。

    妈妈叹了口气，拉长了声音又说：

    “孩子呀！你哭吧！”

    妈妈这句话，如同是突然打开的闸门，让那压抑了许久的郁闷终于爆发了，随着他发自肺腑的一声嚎叫！他哭出来了……足足哭了两个小时……积压已久的情绪得到了宣泄，大哭过后感觉轻松了许多……

    那以后，他再也不敢对小动物投入太多的情感，看什么都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