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了一瞬,随后慢悠悠的道:“君无戏言,这是自古以来便流传着的一句话,诸位眼下这么说是想看陛下朝令夕改,那日后还有谁会将圣旨当回事。”
“便是手里有剑,可这把剑也不是人人都能使的,别到时候糟蹋了我东楚的宝物。”
这姿态,这架势,这眼神,这表情,简直是狂到没边,简直是嚣张至极。
莫说是崇文帝想要弄死他,就是朝中的那些同僚,也想把这位如此嚣张的家伙大卸八块。
但想法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骨感的,任凭他们心里头再如何咬牙切齿,面上依旧得对江离这位世子毕恭毕敬。
崇文帝不过干笑了两声,随后才抬起一双浑浊至极的眼睛,一面咳嗽一面道:“江爱卿所言极是,朕身为九五之尊,又岂能朝令夕改,那江姑娘既然是江爱卿引荐的人,朕先前为她破的例,自然也不会因此收回,咱们该多给江姑娘一些信心,既然江爱卿都相信他,咱们又有什么理由不信她呢!”
若抛开他眼眸深处的阴沉,只看他笑眯眯的样子,只怕众人还真以为他是个慈眉善目开明贤德的君主。
可惜乌鸦就是乌鸦,再如何也装不成凤凰。
于是江离只是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接这个话茬,他要笑不笑的盯着时不时就咳嗽一声的皇帝老儿,既不顺势应下崇文帝的夸奖,也不开口替江媛媛反驳。
崇文帝当然不希望江媛媛打胜仗,不想让什么女子封侯拜相。
这是十分不合规矩,也是十分不不像话的。
他眉目里闪出阴冷的光,宛若一条伏在暗处,会随时冷不丁冒出来,伺机咬上人一口的毒蛇。
江离他们若只是以为有了这样的国之利器,这场与北狄人的仗就一定能够打赢的话,未免高兴的太早,也未免太过天真。
一直以来不知道出了多少个以少胜多以劣胜优的仗役,便是这东西再如何厉害,战争也不一定百分百就能顺利的,不是吗?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若他在粮草上给江媛媛做一点文章,这场仗,江媛媛还打得赢吗?
崇文帝的眼神,在这一瞬间露出几分讥嘲和怜悯,他摇了摇,心道这些人到底还是太年轻,太沉不住气。
但崇文帝作为这个君主是不会提醒他们的,他只会亲自给他们上一课,要让他们用写的代价记住,有些错绝对不能犯。
战场上的事,从来不是会打仗的人,就一定能赢。
崇文帝嘴角一扯,隔得远,众人其实看不清,他究竟是在笑还是在在做什么。
君王的心思从不是他们可以猜的。
若是猜错了,只怕日后就没有再往上走的机会。
可若是猜对了——
众人纷纷打了个韩静,若是猜对了猜对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是事不过三,若是猜对三次以上,只怕便要被皇帝作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身边若是占了一个时时刻刻能看穿你心思的人,那该有多可怕,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崇文帝一直对身边内侍李公公有着超乎旁人的耐心。
而此刻,崇文帝正盯着自己的这一把龙椅。
且看吧,好戏还站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