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只怕如今禹江那边,便是如此。
然而就这样了,崇文帝甚至还想着议和!
北狄人一向是凶残暴虐,贪得无厌的,不会因为崇文帝选择议和就真的退兵。
所谓的议和,不过是拖延时间,导致百姓死得愈发多罢了。
倘若崇文帝真这么昏庸,真这样坐视不理,只想着粉饰太平,那等北狄人攻进京城,也不过就是迟早的事。
只怕那时候,才是真的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生灵涂炭,人间炼狱。
从来都不是短短的八个字。
可是眼下朝野内外,能领军作战的将军又有几个呢?
便是真的有人能领军作战,这国库里的粮食,又能跟得上吗?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是后勤这边不足,再厉害的将军,也无法打赢注定会输的仗。
沈清宜轻皱了一下眉头,先前她说肚子饿了想吃新的点心,可眼下却觉得无甚胃口,甚至心底都堵的慌。
她摇摇头,扯了一下江离的衣裳,似乎有风透了进来,吹得她身上陡然觉着有些冷,“江离,咱们走吧。”
江离知道,以她的心性,听到了这些,是断然不会有什么心情再用点心的。
他倒也没劝她什么,只是握紧了她的手,极轻的点了一下头,“嗯。”
等出了茶楼,沈清宜听见有许多人都在议论此事。
北狄人凶残无度,有千千万万的东楚百姓死在他们的铁蹄下,死在他们的屠刀之下,而朝野内外,而他们的君主,竟然想着议和。
一时之间民怨四起,沈清宜和江离走在路上,所行之处,听到的皆是沸沸扬扬的谩骂声。
然而骂崇文帝的人到底还在少数。
似乎所有人都在骂妖妃惑主,仿佛崇文帝之前是清清白白英明神武的一个人,自打丽妃出现以后,他就被夺舍了,彻头彻尾成了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成了一个疯子。
沈清宜听着这些,只觉着好笑。
明明是崇文帝自己昏聩无能刚愎自用,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对付太子和对付自己的朝臣上,哪有什么心思管百姓的死活。
沈清宜听着这些,一时间也不知该替谁感觉到可悲。
江离握着她的手,目光落在她上,冬日里的风顺着二人指缝间的罅隙吹过,“听到这些,是不是很不高兴?”
沈清宜摇摇头。
她轻声叹了一口气,目光里满是惆怅。
又有几分迷茫和叹息。
她声音很轻,轻的就像飘飘落落的落叶,落在水面上,使得湖水泛起一丝涟漪,“不是不高兴。”
“我只是有些迷茫,也有些难过,迷茫的是,这件事似乎找不到好的突破口。”
议和显然是行不通的。
北狄人贪得无厌,贪婪的口子一旦被打开,岂有见好就收的道理。
换成沈清宜自己成了北狄人,也不会被所谓的蝇头小利所打动的。
可议和是错的,难道领兵出战攻打北狄人,就一定是一条正确的路吗?
只怕也不尽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