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
府衙内应当有卷宗留存。
【你道明来意,阴江城官欣然答应,派人将水鬼害人之卷宗取来,予伱一观。】
【你翻阅片刻,便见洗衣女之卷宗。】
【其上记载,五年之前,阴江城夫妻于江边遭遇水鬼,夫为救其妻,舍身饲鬼。】
【其妻寻巡江之兵到来时,夫已亡于江中,不见踪迹。】
【巡江之兵借余留之迹,寻至水鬼,将其灭杀。】
【然,其妻却言,官兵所灭之鬼,非弑夫之鬼。】
【因其言,官兵再巡阴江,未见半点痕迹,认为其心神惶恐,记忆错乱,自此结案。】
江贺合上卷宗,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对于亲眼见到丈夫死在眼前的女人来讲,那一定是刻骨铭心,难以忘记的一幕。
水鬼乃淹死、枉死之人所化,也具有面孔与特征。
很难说她会认错凶手。
但巡江之兵顺着痕迹杀死的水鬼,又不是假的,怎么会出现两头水鬼呢?
“未必不会。”
“刚刚诞生的鬼祟并不强大,就连谋害老弱病残都很困难,大多是借江水将人溺死,难以杀死勇猛青壮。”
“但如果佛寺花费精力培养鬼祟,害人之后又被灭除,代价太过高昂。”
“如果佛寺暗中饲养几头鬼祟,待到合适的时机,催化一头新生水鬼出来,再借新生水鬼的名义,猎杀江民。”
“哪怕被发觉了,官府消灭的也是新生水鬼……”
“不仅能顺利结案,代价也极低。”
心中思绪电转。
江贺开口问道。
“官府灭杀的这些水鬼,实力如何?”
“自然都是新生之鬼,没什么力量……因此受害之人多为普通百姓,很少有习武之人被鬼祟所害。”
阴江城官好奇问道。
“顾兄,你对阴江水鬼之事如此上心,莫非有了想法?”
江贺并未回答,转言道。
“阴江水鬼一事,若非天然,而是人为……”
“幕后之人能隐藏如此之久,必定牵连甚大。”
“你我就算查出什么,又如何担待?”
“顾兄多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这大洛天下,还有我这朝廷命官担待不起的事情?”
阴江城官并没有怀疑江贺的说法。
当风水无异状,不是天地之事,自然就只能是人为的。
这并不是什么新鲜想法,只是曾经那些阴山城官没能查出什么罢了。
他大笑片刻,又左右四顾,布置消音之法,传音说道。
“顾兄放心,若你我查出什么,可以先行汇报朝中……待到帝州来人,纵然牵连再大,也将水落石出。”
看到阴江城官一点莽的意思都没有。
江贺赞同颔首。
……
阴江水岸。
顾师一反常态,散金过后,决定在阴江城旅居一段时日。
陈香兰没有意见,李画师自然更没有意见了。
他每日早出晚归,流连于江畔写生。
这种规律的作息,陈香兰都有些忍不住,开口对他说。
“她丧夫多年,你也丧妻多年,与其天天往江边跑,不如直接请媒婆上门求亲。”
李画师迟疑很久,才开口拒绝。
“她至今未曾改嫁,应当仍思念前夫。”
“而我亦思念芸娘,不可将其视为替代。”
这也是李画师日日在江边写生,却从未主动与那洗衣女交流的原因。
他还要追随顾师游历,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
只是一名过客,能借此思念亡妻,就足够了。
陈香兰对此嗤之以鼻。
她曾经行走江湖多年,最看不起这种优柔寡断的男人,喜欢就去追求,待到人家真的改嫁,就没有后悔药吃了。
不过,她忙于修行,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直到某日。
李画师在江边写生,却难以落笔。
这些时日,他沉醉于江水波涛之中,早已描绘千百遍,对江水之势已然烂熟于心。
今天的江水之势,却带给他莫名的阴寒之感。
正当他迟疑之时,忽然一声尖叫。
他循声望去,却见有青面獠牙、发丝披散之恶鬼破开江面,扑向岸边,刹那间便将一人开膛破肚,拖入水中!
这块江岸较为平缓,不止洗衣女,附近城镇百姓有不少来此取水洗衣。
他们见此情形,尖叫逃跑。
只有洗衣女待在原地不动弹,似是被吓懵了。
李画师也被吓到,却见血水荡漾间,似有黑影闪动,往洗衣女那里冲去。
他毫不犹豫的拔出防身用的佩剑,跟着冲了过去。
“快跑!”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话语。
洗衣女下意识望了一眼,却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水流涌动,恶鬼再度破水而出,向她扑去!
李画师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
与此同时。
却见洗衣女似是练习过千万遍,抬脚踢翻盛放衣服的木桶,从中拔出一柄形似道门的宝剑,反手一剑劈在了恶鬼爪上!
接触刹那,恶鬼利爪似接触烈焰,猛地一收,惨痛大叫。
李画师一呆,脚下一滑,啪叽一下摔在了泥水里,茫然抬头,看向洗衣女。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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