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殊愿交易

能在你师父面前敷衍了事，阿妍那关可不好过。你别忘了自己在阿妍面前可是夸下了海口的。”

    林祁叹了口气，出言却仍是理直气壮：“均衡膳食、适当运动、充足睡眠，是每个人必须的嘛！待在书房又不能强身健体。”

    梅姝雪只觉好笑：“那你是不是一定要在该去前厅坐堂的时候强身健体呢？”

    怎么又绕回来了？

    林祁稍作思量，问：“您也知道阿妍要回来的事了？”

    “阿妍要回来了？她竟未曾在信中提及！”

    呃.......她好像不小心说错了话，阿妍没有告知师母，那就说明她出宫后暂且未有来禹州的考量。

    “怎么回事？”

    如今要想轻易搪塞过去，难了。索性实话实说，只能对不住阿妍了。

    “阿妍来信说她被撤职了。”

    梅姝雪震惊，打算仔细盘问；又想了想，拐角处立着那两人自她来时就在了，应该是有事找小七，又怕打扰，她们也不好如此晾着人家。阿妍的事，只好让小七晚些交代了。

    “前厅缺人手，我先过去；你随后就来，别惹事了。至于阿妍，等我忙完，你再好好交代。”

    梅姝雪走了。

    林祁有些摸不着头脑，师母为何不一问到底呢？

    算了，还是好好练剑吧。不然到时候去赣州都保护不了阿妍，她要做的事可是不知会遇到多少刀光剑影的场景呢。

    提剑正立，前方有二人向她走来。

    林祁先开口：“陆燃之，你恢复的不错嘛。”

    自从知道他二人在自己面扮猪吃虎，林祁就对他们没有好气。可她要是再细想，就会明白，能让她意识到这点，其实路案已经算得上坦诚了。

    “林姑娘，可否烦请你帮忙递送消息？”秦非听她直呼少帅小字，觉得有些不妥，但看少帅并不介意，他只好先切入正题，说明来意。

    林祁还未开口，路案已出言：“不知林姑娘有没有听过喻音阁？”

    林祁心中敲响了警铃，面上未显，只笑说：“没有啊。”

    路案挑眉，道：“林祁，再好好想想。”

    这算什么？威胁她么？

    林祁方沉了脸，又听路案漠然道：“喻音阁是沈淮远将军夫人生前设的，若我记得不错，就在禹州。林姑娘应该是听过的。”

    哼！他倒是乖觉，知道自己吃软不吃硬。

    “听过又如何？”林祁并不在意。

    路案却是笑了：“将军夫人所设喻音阁里有一鸽楼，林姑娘可知如今掌管鸽楼是何人？”

    林祁不想承认：“不知。”

    秦非心中干着急，忍不住开口：“林姑娘，军政大事开不得玩笑。”

    “秦大哥所言极是。”

    秦非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动摇，索性趁胜追击：“那林姑娘.......”

    话忽然被林祁打断，“所以秦大哥不应抓紧时间去处理军政要务吗？”

    秦非涩然，一时无语：“.......”

    路案淡淡笑了笑。

    这丫头倒是.......半分亏都受不得，偏秦非却将她看做普通医女，他不被揶揄就不合理了。

    看林祁的神情，果然不出他所料。

    方才听闻她与梅姝雪提起宫中被免职的友人，路案就在思虑：林祁的友人是女官，且她称之为“阿妍”，他记得沈将军之女名唤沈冰妍。沈夫人出身江湖，且传闻沈姑娘在坊间行过医；此间种种，皆有所指。

    因此，林祁与沈夫人很可能有联系；甚至，她可能就是喻音阁里重要人物之一。毕竟，喻音阁在禹州。济芝堂也声名赫赫。

    方才稍加试探，林祁便已告知他答案了。

    不言而喻。

    鸽房一事，只要林祁想帮忙，军报自然可以顺利送达。

    路案原本是想，济芝堂应该可以出面请江湖义士暗送情报，但可能要大费周章；如今倒是不必。

    沈冰妍离京后，无论怎样，总是要回赣州的。

    于是，路案不徐不慢开口：“路某在赣州有些江湖朋友，若他们决意护卫一个姑娘，还是绰绰有余的。”

    路案这是跟她谈条件了？这笔交易，她好像也不亏；阿妍的确需要人保护。

    林祁这才认真，问路案：“何事？”

    路案也直言：“林姑娘只需将我拟好的信件交与鸽楼，遣往赣南。鸽楼的本事，四海皆准，所送信件自会不落旁人，火速抵达目的地。”

    谄媚。林祁不齿，闷声回应：“嗯。”

    见已水到渠成，秦非对路案说：“那属下去取信件。”

    路案俯身近耳，对秦非低语：“枕下。”

    秦非退下了。

    林祁突然问：“你们军中参将都如秦大哥这般严肃板正吗？”

    路案没有立刻回答她，只静静看着她，嘴角泛着笑意。

    林祁发觉他老是这样，一派深沉，不由再出言揶揄：“军中监军也只能如你这般行事才看起来更易让人信服吗？”

    愣了愣，路案很快明白过来，他都已经如此明显了，林祁还未猜到自己的身份。不提醒也无妨，反正他也没刻意隐瞒。

    算不得欺瞒。

    “可能吧。”路案接着补充:“秦大哥对自己在意的事比较容易情绪化，但他心里约莫是很敬重林姑娘的。”

    看出来了，不就是宁枉勿纵么？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无妨。相必你和秦大哥都听过一句老话。”

    路案：“什么？”

    林祁：“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需费真功夫。”

    路案目光闪动：“我以为，依林姑娘的聪慧，自是不会想太多；毕竟，人的秉性，都是注定的。”

    林祁有些不明白，他此言是何意？

    抬眼看去，面前青年还是温润模样，眉目清秀俊朗。笑的时候很有些坦诚的澄澈；然而不笑的时候，眼底也不全是冷意，只是多添了几分威严。但就是如此，却让她感受到了一种被轻视的迫力。

    “我不便久留，劳烦林姑娘收到书信后亲自送至喻音阁，如此便能更稳妥。待是事成之后，我必会给赣州几个知己好友去信交付，尽心安排。”

    路案忽而弯下身来，冲林祁微微行了一礼，低语：“多谢。”

    “既然应允，那便放心，”林祁耸耸肩，又突然想起一事，扫了路案一眼，似是不经意：“偶得京中传闻，漠南王室使团一行已徒至边南驿站。”

    路案不语。

    “还以为你能留守边燮，稳住后路。”林祁不顾路案神情开口，目光似有深意：“不过，路案都有可能不日被诏回京，你应该也得奉诏吧。”

    路案深深回视林祁，“林姑娘放心，”他收回眼光，笑得温文有礼：“我不会在济芝堂蹭吃蹭喝，不日便离开。”

    林祁微微皱眉，轻哼一声。

    不识好歹。

    “你只用付诊费，吃住算我日行一善了。”

    路案并不在意言语上的得失，温声答应：“好。”

    林祁咬着牙，气鼓鼓地怒视着他，干涩道：“果然嘴硬。”

    路案摇头：“那要不要在下给林姑娘道歉呢？”

    “不必。”林祁扫了眼廊坊里往来的人后，耐着脾气对路案说：“陆大人静候佳音即可。”

    是时候去前厅了，师母该派人来叫了。她转身走出演武场。

    路案有些无语，原本复杂的心情被她这么一搅合，顿时哭笑不得。面无表情地看着林祁的背影，也提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