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掐着青年的鼻腔,硬灌了下去。
处理好内伤,林祁便开始思忖整治外伤。
林祁虽说学医七载,但不上心,多年来一心用在习武上了,她的医术甚至比不得只学三年的阿妍高明。
因此,接踵而至的治疗步骤让她有些不自信,当然,症结还在于,她医术不精。
她深知拔箭,不是小事。稍有不慎,一不留神,流血不止,那必然会方寸大乱。青年的生死只在拔箭者一念之间。
但若她不行医家该行之事,这青年也没有生机了。
罢了,横竖最坏结果并无不同;不若,放手一搏。
下定决心后,林祁利落地下针止血,然后拔箭,去镞。
不到半柱香的时辰,结束了。她的汗水不自觉滴落在青年的右手边缘。
林祁不由自主地低下头,贴近青年,在呼啸的风声,将自己的脸伏在他的肩旁,细细地听着他的呼吸声。
细若游丝,不安定,凝滞而迟缓的,但毕竟,还是在继续着。
命是保住了。
禹州城内,济芝堂中。
林祁在药房配药,师母则在一旁看着她,低笑不语。
秦非不分昼夜守在路案跟前,待他苏醒。
待踏风归来的时辰里,林祁虽不情愿但也只能守在青年身边,还需不时探一探他的鼻息。她要确定他的气息散在她的指尖,要确定他的肌肤温热,才能证明她所做一切不是枉然,才能安心地暂时松一口气。
林祁坐了许久,一直坐得自己腰酸背痛,才等来人,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那个陌生中年人自称姓秦,是青年的朋友,他们都是屯边士兵。青年在战负伤,秦带他寻医途中遭遇追袭,只好将受伤的青年藏匿于灌木丛中,独自引开敌军。
那中年显然在看到青年身上被包扎处理好的伤口以及近处为熬药生的尚未熄灭的小火后,才对林祁放下戒心。
复对林祁补充,他叫秦非,是岸合军一名参将,但并没有说明青年的身份。
出于礼节,林祁也简单向秦非介绍了自己,说明青年处境,并说服秦非与她一起等待仲叔接应。
他们最终随仲叔的商队混进禹州,然后将青年安置在济芝堂疗伤。
秦非盯着已经沉睡三天三夜的路案,心里不由生出些许后怕,若不是遇到林姑娘,少帅真就是凶多吉少了。
从暗道半途出来,秦非察觉路案的伤势不能再拖,汴州还是远了些,只得往禹州行进。
行进途中,卫队行色匆匆没来得及换便服;更糟的是,马车里的血腥味被后方的敌探发现,追了上来,试图跟上查探他们踪迹。
秦非察觉后,便派岑校尉下车解决敌探,并让他去寻食物和衣物,剩余秦非、石斛澜还有王申水保护路案。
行至禹州城外的密林深处,秦非无法确定现在坐镇禹州是否真的是奉国将军,禹州援兵迟迟未见,说明其中必有细作。他怀疑若把将军送入禹州治疗恐羊入虎口,决定先将少帅安置在就近的茅屋里,派石斛澜乔装打扮进禹州请大夫拿药,他和王申水守着少帅。
可万万预料不到,王申水竟是苟巽派来的细作。
他先前虽说好不容易凭借一身好武艺以及对安温纫的救命之恩混进了龙虎营,但只有听命做事的资格,并没有机会探听到作战计划,也没有机会近路案的身。
恰好撞上秦非要找大夫为少帅治疗。他平时与李参将交好,李参将虽然不会告诉他任何有关自己任务的信息,但因为王申水的身手,李参将格外赏识他。
于是秦非问李参将要两个武艺高强且能伪装识路的人时,李参将派去了他和龙虎营第一石斛澜。王申水引来的漠南鹰犬对他们进行伏击。
秦非第一时间察觉不对,在处理了部分鹰犬后,王申水并未正面暴露。可秦非不能容忍对少帅有意一丝威胁的人留在身边。于是秦非在与他保护少帅一起逃离的过程中,出手除掉了王申水这个细作。
秦非又为了保护路案,不得不将其藏在就近的密林深处灌木丛中,然后将余下的漠南鹰犬引走,处理干净。
林祁捣药的动作慢了下来。
刚才,师母问她:为什么不惜用掉辛辛苦苦为阿妍求来的伏羲散,也要救那个不知身份的青年?
她笑笑,故作俏皮地反问师母:“哪有啊?明明只用了一半,剩下一半留给阿妍也是够用的。”
她以为师母听了要摇摇头,无奈地敲敲自己的脑袋,可师母只是看着自己,低声笑了。
无风不起浪,空穴岂来风。
林祁不免有些心虚。为什么救那个人?
大概是因为,知道他是岸合军。
在岚岄谷采药时,她无意间听到有两个漠南兵在交谈,他们洋洋自意,信誓旦旦宣示边燮必是他们苟帅的囊中之物。
林祁陌声听完,才知晓原委:在大渊,有个军政要臣用计,截断边燮驻军补给,堵塞援军航道。
林祁当时听了,怒火中烧。
边燮之后,起码有三关可以一马平川,这太荒谬了。自听闻四年前沈叔叔一家惨痛遭遇后。她就知道:朝廷之中,不乏半人半鬼。
但林祁亲自证实:向来如此,现下不外如是,那又是另一种体验。
这**贼,迫害的可都是前线将士的命。
前线累累尸骨,岸合军血洒边燮,竟然全是因朝中奸佞而起。
这让她如何能做到,明知那青年是岸合军中一员,还对其险境坐视不理?
此人,她救了,不过举手之劳,不痛不痒;她不救,无非作壁上观,却良心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