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坠落成为黑暗……我,仅仅是星星的观众,未曾辐射哪怕一丝一毫的光线。然而,流星是向北的,却走向了我。既然如此,我就拥抱流星吧,尽量地去拥抱。
看看黑暗中飞霞闪闪发光的眼睛,多像流星呵,我暗思,我也将痛苦地为她发光吗?
为让飞霞更好地调养身体,我只好打发她到娘家去了,毕竟我教初三,时间与精力都不足以照顾她。日子就这么在教室、在宿舍楼、在对妻子的担心中走到了六月。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老父亲要住院开刀了。
哥哥明玉带父亲去市医院检查回来打电话告诉我说,父亲得了前列腺肥大,要赶快动手术,并问我有没有关系联系到好点的病房,父亲年纪大了,天气又热,最好是空调病房。
找谁呢?忽然想起徐空兰跟我谈起过王子渊,他不是在滨江市市**任职吗?找他可能会解决问题。于是我拨通了他的电话。
“喂,是谁?”声音似曾相识,只是多了一层说不出来的味道。
“怎么,当了父母官就连老同学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我故意调侃。
“你是———”电波那头满是疑问。
“你得多多深入民情。你是,你是,我是楚明溪!”我佯装生气,有意逗他。
“哦,哦,老同学,大学里的才子,现在滨江市的教育名人!”王子渊一听是我,立马兴奋起来,“我以为这辈子你都不会打电话来了,你对**官员就这么有成见?”
“哪里哪里,王大人,”对老同学的直言相逼我也毫不留情,“草民怎敢惊扰大驾啊!”
王子渊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半是无奈半是诚恳地说:“明溪,算了吧。我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除了重要的事,你是不会找我的。说吧,什么事?”
“真不好意思,我老父亲近几天要在滨江市人民医院开刀,可医院说没有病床了。你能不能找到好一点的病房?最好带空调的。”我想到了老父亲,语气中满是苍凉。
“没问题,明溪。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枪林弹雨,我也要为老朋友办好这件事。你就放心好啦。”他总是这么热心,一点都没有变。
我非常感动,可是声音却是出奇地平静:“谢谢你,子渊。”
父亲开刀那一天是六月十三日,天气晴朗。
我早早就骑车出门,从学校赶到滨江市人民医院时,父亲已被推进手术室。
大姐明兰、小姐明花已先我一步到了,我自责、埋怨着自己:“假如自行车骑快点,可能就可以送爸爸去手术室了。”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问大姐:“姐,明玉来了没有?”
“他还没有到。”小姐淡淡地回答,从她的声音中根本听不出他对明玉所持的态度。
可我不高兴了,语气中充满不满与怒气:“几十里外的弟弟都到了,几里远的哥哥却没来,怎么有这么关心爸爸的儿子!”
大姐慈祥地望着我,笑了:“就你能,明溪?我们来是照顾爸爸的,可不是来斗嘴出气的!”
我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姐,不是我要数落明玉哥,本来做哥哥的就该拿出做哥哥的样子来嘛,亏他还接了爸爸的班,有这么孝顺的嘛!”
“还说不数落,瞧,数落的要用船装了。明玉啊,少说两句吧,我们只有一个爸爸。”大姐永远是大姐,在我心目中,她的位置是至高无上的,我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中听,那么有理。
我终于沉默了,没有再说。
明玉哥赶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父亲正好被医生推出来。
手术只是局部麻醉,父亲看到我们几个子女都在门外,宽慰地笑着。
父亲被推到了空调病房。
病房里一共放了四张床,一张床上躺着中年妇女,其余两张床位空着。
我心里嘀咕,还说病床紧张,这不是多了两张吗?如果不是王子渊,轮到老父亲有病床,还不知猴年马月呢。倏地,一种感悟涌上心头:山能卖钱,水能卖钱,买山要有权,买水也要权,如果什么都要权什么都能卖钱,那么人,岂不成了仅供观赏的盆景?
兄弟姐妹四个都在一起,围在病床前问长问短,问寒问暖。
我咳嗽了一声,淡淡地说:“还是让老爸休息一会儿吧,他够累的了。我事先申明,明天开始中考,连续三天我要陪学生,没空陪爸爸了。三天后呢,我全天候服务吧。”
关照了父亲几句,我侧过头对哥哥姐姐说道:“你们先辛苦吧,我回学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