骇人。若是寻常人,早就被吓得站不起身,可卫焯奚看着这情景虽微微皱眉,但并无恐惧的神情,打量着如同狗一样在自己脚边磨蹭的生物,甚至注意到,它在烛火的光亮下,身上还有淡青色的鳞片,反射出淡淡的微光。原本光秃秃的屁股后面,却生出了一截尾巴,同样布有鳞片,整个尾部肌肉紧绷遒劲,足有整个身子的三分之一长。
他甚至还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即便他的抚摸也毫无宠溺的意味。
在船舱的深处,他却仿佛站在甲板上,抬起头,朝着他想象中的北方,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神情。
……
简单朴素的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一个木桌和四个凳子外,还在地上支着一个小炉子,温吞的火上放着一个药罐,轻轻的烟气弥散开来,整个屋子里仿佛仙气缭绕,药味弥漫。
白希尚轻轻咳嗽着,坐在桌前,看着炉子的火光。突然有人推门而入,满屋子的烟气被开门所卷起的风吹散。洪闯虎虎生风地走了进来,药香味扑面而来,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伸出手在面前挥了挥。
“卫焯奚已经出发北行了,怎的他没叫你一起呢?”洪闯饶有兴趣地看着桌前的白希尚。他也只是随口问问,反正他也不希望白希尚随卫焯奚去北边寒冷之地。
“我和卫公爷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时限到了,自然就散了。”白希尚微微笑道。
“哟,他会舍弃你这么一个谋士?这难道不是自断长处么?”洪闯在他对面坐下。
“许是卫公爷可怜我年岁不长,不忍让我奔劳至死吧。”
洪闯皱起眉头:“怎么又提起这些?毒老头不是说你还有十多年可活吗?可别自己吓唬自己。”
白希尚仍自顾自地看着炉火,不与洪闯对视。
“十多年,也意味着我照样活不过半百。既然如此,我倒希望用这些时间,做些更有趣的事情。”
“卫焯奚对你极为看重,推崇至极,我以为对你来说,辅佐他登上权位,就是你毕生的追求呢。那句话怎么谁来着?士为知己者死!”洪闯耸了耸肩,看着白希尚,却越发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位挚友,“难道是在东海,发生了什么?”
“对我而言,我能做的已经做完了。他已归来,自然事必躬亲。我能做的不多,也不愿涉身这种事。接下来,我要替自己谋划了。”白希尚微笑着,就着一块布,端起药罐往面前的杯中倾倒,流出深褐色的药液。洪闯始终注视着他,想从他表情里看出些什么。只是白希尚面色不改,毫无痕迹可言,洪闯越发看不透。
他于是终于叹了口气,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那得麻烦你先购一辆马车,咱们可不能终老在这东流城里。”白希尚看着窗外,语气仿佛一个垂朽的老者,“清州富饶啊,多少人攒了半辈子的钱要来清州瞧一瞧,可惜我总也闻不惯这股海风里的腥味。”
洪闯也不多问,站起身就走了出去。白希尚看着洪闯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我能做的不多,那么卫公爷,多多保重吧……可惜我时日有限,梦想的山河,怕是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