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恢神情惨淡,口中喃喃道:“原来你早就打上了这主意……”
“呵呵,那是自然,为了确保侯爷在船登陆的港口让卫某能一击擒王,卫某还特意放了些鲛人在这片近海,将侯爷引过来可费了些功夫啊。”
“你即便杀了本侯,东原侯府可还后继有人,云蛟团再骁勇,也不过数千人,哪敌得过我数万雄师?”方恢眼里露出凌厉的光泽。
卫焯奚注视着方恢,眸子里却还透露出些许怜悯和嘲弄的意味。
“侯爷可忘了,早先登岸的白希尚白先生?”
方恢愣了一下,眼中的光彩渐渐黯淡下去,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被抽走。
风雨之中,隐隐传来了马蹄声。
云蛟团的众人分开,让出几骑缓缓走近。当先一人骑在马上,身子瘦削,脸上的肉几乎凹陷进去,瘦如竹竿,看上去弱不禁风,在风雨中还打着油纸伞,却在身后凶神恶煞两骑的前头,显得格外诡异。
他身后跟着的是林厉和卫仲珏,林厉手里还提着一个布包,里面鲜血渗透而出,一路滴落在地上。再往后,是十余个身着蓝白色盔甲的骑兵,连胯下的坐骑,也穿着蓝白色的甲胄。
看着自己找寻了这么久的几人如幽灵一般陡然出现在眼前,方恢只觉得一颗心猛地下沉,直至谷底。
林厉将手中的布袋丢到方恢面前,一个沾染鲜血的脑袋滚了出来,赫然就是方长景。方恢留下他在奔海城布防,却不料再见自己的长子,就是这副模样。洪闯一向对血腥有种莫名的狂热,看着那颗脑袋,啧啧赞叹。
“你……你……都是你的手笔吧!”方恢看着白希尚,浑身战栗不止,眸子里像有火焰燃烧。卫焯奚远在东海,残存的云海铁骑却如鬼魅一般全然不落痕迹,又将潜入的云蛟团和云海铁骑众人聚集起来潜伏暗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摘除了自己布下的人手,方长景身故,说明遇袭的远不止这一处。他布置的一张巨大的网,就这样被暗中破除,如此雷霆手段,除了白希尚,他想不到其他的人选。
白希尚急促地咳嗽了两声,对方恢微微颔首:“受卫公爷所托,职责所在,侯爷勿怪。”
方恢突然形似癫狂地呼喝着,仿佛在大笑,又似哭号。
“杀光他们!”他对身边仅存的洪闯呼喊,像捉住最后一根稻草。
洪闯却突然将手里钢刀放下,笑嘻嘻说道:“侯爷,恕难从命啊。”
方恢诧异地望向他,只见他学着白希尚的语气,装腔作势地说道:“受白老哥所托,职责所在,侯爷勿怪。”
方恢陡然惊醒,难怪白希尚对自己在各处的布置如此了如指掌,原来是有人一直潜藏在身边。他一直过分关注海上的卫焯奚,反而忽视了清州内的暗流涌动。
在这场战役中,他从来就在白希尚和卫焯奚的棋局之中。
一阵又一阵强烈的挫败感袭涌而上,点燃了他的怒火与愤懑。他面目狰狞地扑向了身边的洪闯。
洪闯仍带着无所谓的笑意,轻轻一掌,落在方恢胸口。他只觉胸骨断裂,强大的内力奔涌而来,整个人像断线的纸鸢一样倒飞了出去。
他浑噩之间,环顾四周,再无一人属于他麾下。他猛地砸在了地上,几乎也只剩下一口气,只不过片刻就要气绝。洪闯没有上前补上一掌的意思,只是默默走到白希尚身边。
卫焯奚冷笑两声,说道:“还有件事卫某倒差点忘了。九个月前方侯爷曾赠予一件礼物,说与云州联盟,正因如此才有今日。如今方侯爷末路,卫某也该给方侯爷瞧瞧,那东西究竟是什么模样。”
他的声音在方恢听来若即若离,毫不真切。但方恢很快注意到,之前卫焯奚等人下船的那个缺口处,飞也似地跃出一只怪物,也不见它中途落地,径直落在了卫焯奚脚边,还显得有些亲昵地蹭了蹭。
这东西看起来像狗又像鹿,却无尾巴,四肢壮硕,光秃秃的不生毛发,身上显得格外丑陋,体型也比寻常的狗大不少,似乎和盘踞城外的漠原狼一般大小。而这怪物身上还缠着铁链,却没有人敢拉着铁链的另一头,任由它拖在地上。
这就是……那个东西?这是方恢脑海里最后的一个念头。
怪物化作一道黑影掠过,露出细小却锋利的牙齿,咬在了方恢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