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望书斋位于沙疆城的东城,刚好位于繁华的闹市区外,一块不大不小的牌匾上用有些轻浅端正的笔迹写着“晨望书斋”四个字,连萧祺都能看出这几个字并不是名家作品,立在繁华的市集外围显得有些突兀,然而这也已经是沙疆城内最大的书斋了。
萧祺独自一人迈步走进了晨望书斋,偌大的书斋里只有寥寥十余人,大大的书架上摆放着一摞摞的油皮书面,萧祺也大多没有见过。
除了这十余人在书架上随意翻看着,还有两人应该是书斋的掌柜,一人晕晕沉沉地伏在桌后,上下眼皮似乎在打架,不时有人拿着书到他桌前结账,他也像翻着白眼看不见一般,给不给钱的,几乎全靠客人的自觉。
另外一人三四十岁的模样,在书架之间穿梭着,脸上常带笑意,殷切地和看书的客人们交谈几句,八面玲珑的模样。萧祺一迈进这家书斋,这人就注意到了萧祺,笑着迎了上来。
“这位客官,可是位生面孔,要瞧些什么书?”脸上堆着热忱的笑脸。
萧祺对他这么热情有些不适应,缓步向书斋内走去,左右打量着,然后随意拿起手边书架上的一本书,心中却暗暗思索,这两人究竟谁才是云州布置的眼线,他心想总不会是桌前那个昏昏沉沉的家伙吧,作为眼线却整日与周公打交道,想必也活不到今日。
他这么想着,那中年人忽然露出坏笑,笑嘻嘻地凑到萧祺面前,挤眉弄眼道:“没想到小兄弟年纪轻轻,就好这一口啊!”
萧祺不知所云,目光一瞥之间,突然发现手中书本上某一页印着一张裸女图,体态何其妖娆,纸张还很是陈旧,像是快被翻烂了。他马上窘迫地合上了书页,只见书封上写着“艳春志”三个字。他不知道这本书讲的什么东西,但下意识将这本书丢回到书架上。
“小兄弟莫急嘛,这虽然是禁书,在沙疆城这偏远地方也没什么人愿意管。不过这是孤本,不外售,小兄弟日后有空,大可以再来嘛!到时候我给你找个安静没人叨扰的地方。”中年人嘻嘻笑着,朝萧祺作出一副“我懂你”的神情。
萧祺为之头大,窘迫间差点忘了自己前来的目的。他心中一动,硬着头皮试探着问:“这书真是孤本?”
“那是自然。”中年人显得很是得意。
“可我曾在云州看到过一本一模一样的。”萧祺轻声说着,一边还注视着中年人的表情。
那中年人的表情顿时有些怪异,笑道:“那定然是客官看错了!”
萧祺越发坚定自己的判断,继续低声道:“听说云州卫国公世子现旅居沙疆城内,这云州世子爱读书,这儿又是沙疆城最大的书斋,这世子住在沙疆城的这些日子,想必贵斋能大赚一笔吧?”
那中年人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的又露出笑容,答道:“小兄弟说笑了,沙疆城地处偏远,并没有多少苦读的仕人会在沙疆城定居,因此即便这里是最大的书斋,里面来往的也多是老客,这书斋也是被这些回头客养着。这书斋开了这些年,也不是没遇上过显赫的读书人来访,但都不长久。读书终究是一件须得持久的事,还是得靠数年如一日的老客啊。”
萧祺听了半天,只觉得他绕来绕去,不禁皱起眉头,心说果然和书接触多了的家伙说起话来都是一绕一绕的,简直和卫伯瑜一个德行。
中年人接着说道:“若云州的世子爷有心,鄙斋都也能多些收成。只是据说前些日子云州世子爷所住的院子里有贼人袭击,那世子爷因此身负重伤,还没有醒转呢。想来近些日子,也不会想着来书斋了。”
萧祺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中年人,只是中年人面色不改,没了之前的那股热忱,仍带着一丝平静深沉的微笑。萧祺当日就在好奇卫伯瑜要怎么避免狄渊生疑,若是狄渊发现云州暗中与人勾结,无异于是将萧祺和卫伯瑜双方都摆在了狄渊的靶子上。
“那这云州世子伤得重吗?”萧祺问道。
中年人笑答道:“怎么不重?据说刀刃从心口旁插进去,只差分毫就捅穿了心脏,虽未致命,但也伤及肺腑,而且他所居院落里跟他一同来到沙疆城的四五个属下也都被一剑穿胸,立时丧命。他留的一条命可谓是险之又险。”
萧祺心中生起波澜,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文弱无比的书生为全大局,居然对自己对属下都如此狠辣,全不似那个文绉绉的卫伯瑜所能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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