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甲胄,通过支架形成一个人的大概形状,甲胄旁用一个木架,平放着一柄剑。甲胄和剑鞘上都布满了灰尘,显然宗祠深处,少有人来祭拜打扫。
叶暮山二话不说,跪倒在那副甲胄之前,磕了一个头,穆长笙急忙跟着他一起拜倒。
“这是我隆元王朝开国皇帝,叶骁元的战甲与佩剑。他要求死后,衣冠留于宗祠,尸身,却葬于平峪关,你可知为何?”叶暮山说道。
穆长笙摇了摇头。
“人心,有时候,比你想象的要污秽得多……”叶暮山喃喃道。
他突然起身,将那个木架上陈放的剑一把抓了起来。穆长笙惊呼出声,叫道:“陛下!”
“他一生征战无数,此剑一出,敌人都要为之战栗!”拔剑出鞘,叶暮山的声音顿时有万丈豪气,仿佛挥舞此剑之时,天下尽在掌握。
但他很快平静下来,端详着那剑上闪烁的寒光,稍微靠近,剑身上还有些微的寒意。他叹了口气,归剑入鞘,却突然递给了穆长笙。
穆长笙一愣,连忙再次跪倒,说道:“臣惶恐。”不敢去接那剑。
叶暮山神色肃穆,沉声道:“朕命你携此剑,杀出重围,即便奔走天下,也要找出翼族的幸存者。”声音中充满了帝王的威严。
穆长笙心中一凛,料想叶暮山是想要自己殊死一搏,为之前暗杀之事雪耻,却听见他接着说道:“不论他们在图谋什么,尽力辅佐,助翼族重返人类视野,将当年之事昭告天下。此事了结之前,你,不许死!”叶暮山声音低沉,一字一顿地说。
“当年之事?”穆长笙疑惑地抬头,却见叶暮山变回了他熟知的那个中年人,威严不再。他突然想起朝中群臣对叶暮山的最大印象:喜怒无常。这个人,你永远不知他下一句是雷霆之怒,还是和风细雨,如同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时隐时现:一个怒发冲冠的君王,和一个慵懒的中年人。
只见叶暮山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垂下之前一直举剑的手臂,全然没有刚刚发号施令的威严。穆长笙连忙上前扶起。
“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的,有些事,我不愿再说,你自己路上看吧。”叶暮山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信函,递给了穆长笙,然后将那柄剑也放到他手里。
穆长笙一时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接过了叶暮山手里的两件东西,却不敢动弹,心中疑惑不知从何问起。他摸到剑的一刹那,就觉触手处一片冰凉。他认得,这是东海沉息之铁所铸的灵刃,而且材质非凡。
“此剑,名为‘濯心’。记住了么?”叶暮山问。
“臣记得。”穆长笙答道。
叶暮山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道:“还有老师,你总不信他已经去了,要去寻他也随你。若是你找到了他,记得……记得告诉他我的下场,只是他留下的诸多教训,我怕是违背得差不多了。”
穆长笙一时说不出话,只得重重点头,答道:“是!”
“那便滚吧。信函上有我的天子印,出宫去一路上守军不敢拦你。”叶暮山轻轻地摆摆手,示意穆长笙退下。穆长笙忙道:“陛下,臣惶恐,断不敢独自逃亡,愿率禁军,护送陛下杀出重围!”
叶暮山却摇了摇头,道:“这件事你一人去办就够了,我若不见了,朝中上下必定混乱,叶倾也会得到消息,加强戒备,如此,谁也走不掉。而且,我……我可不能让始祖失望,临敌之时,弃国而逃。叛军围城,这是时运不济,不是我叶暮山无能!”
穆长笙默然片刻,跪倒在地。两人一时无语。半晌后,他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走到一半,他突然说道:“老师若在,想必不愿看到陛下束手就擒。”
“我可没说我打算束手就擒,你以为我刚刚说的是临终遗言么?办完这件事,速速回来,我还有事交与你。”叶暮山笑道。
穆长笙没有再说话,快步走了出去。皇室宗祠之内,只剩下叶暮山一人,他有些疲惫地笑笑,然后随意蹲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