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倾楹闻言默了少顷,继而胸有成竹笑道:
“这不难。霍昂其人一向自视甚高,嚣张跋扈,若座下有人挑衅于他,准保这霍堂主要中了激将法,与之较量一番。而当今武林之中匹敌霍昂的尚且不足十人,他要杀人,易如反掌。眼下同神刀堂结过怨,且功夫在霍昂之下、易于掌控的,即是那饮风阁新主,燕知欢。想来,倘使我从中挑拨一番,让燕知欢不知轻重引火烧身,霍昂便能开杀戒了。”
不知怎地,叶倾楹说得条条是道,窈窈却听得一股寒意由脊背升起,半晌没回过神来。
纵然她不懂,也隐约能感到这是个周密、狡猾的计划。叶倾楹很是聪明,甚至这样的聪明,堪称阴险。
见窈窈迟迟不接话,叶倾楹倒是有些诧异了。她本以为这丫头是因为难以理解她的用心良苦,然而迎上对方目光,则看到了那双澄澈瞳仁之中,一闪而过的恐惧。
她复不着痕迹退了一步,似笑非笑问道:
“怎么,你怕我?”
窈窈起先摇摇头,继而又点点头,怯生生迟疑道:
“叶姐姐,你也要杀霍昂吗?”
“我不想杀他。”叶倾楹据实以告,没有分毫隐瞒,“但若有人杀他,我不会阻拦。而你要杀他,我愿意帮你。”
“那……叶姐姐,你和他有仇吗?”
窈窈记得,凌飞曾在那片林中告诉过她什么叫作“仇”。当一个人要杀另一个人时,这二人便有仇。叶倾楹帮她杀霍昂,理应同霍昂有仇,否则,又凭什么呢?
叶倾楹笑意不改,只是眉间的嘲弄尽数换作了戾气——她笑得极僵硬,极虚假,绵绵目光里,藏了一把嗜血的刀:
“窈窈,你当知道,这世上除了‘情’和‘仇’,也有‘恩’和‘怨’,有人心叵测、推波助澜。”
窈窈低着头默不作声,指尖拨弄着绣着花纹的袖口,仿佛连这件衣裳带来的欣喜也随着叶倾楹的一席话,一并消磨殆尽了。
“罢了,”叶倾楹又道,自嘲般负手背身行至门前,方才继续道,“大约……你是有旁的法子杀霍昂。不过既然不领我的情,这杀人引来的灾祸,便也莫要殃及月神殿。”
“叶姐姐……”
窈窈还想解释什么,叶倾楹却全然无心听,自顾出了门。
偌大个庭院,又如昨夜一般阒然无声,归于一片沉寂。
“窈窈?”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上方响起,窈窈立时忘了适才的诸多忌惮,喜不自胜跑入院中,回过头来朝着“檐上君子”招了招手:
“凌飞!”
那人轻盈跃下房檐,稳稳落于她跟前,神秘兮兮变出一根糖葫芦来递在她手里,言笑如常:
“给,糖葫芦!”
“凌飞最好啦——!”
窈窈不疑有他,当即接过那根糖葫芦咬上一口,还不忘大声夸赞一句:
“就知道凌飞最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