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情窦（3）

    紧握车把，双眼忽左忽右，双脚漫不经心地蹬着踏板。

    厉阳欣赏沿路风光，幻想与现实世界是否重叠。厉家三兄妹谈笑风声，厉阳聊趣正浓，对顽童丑事毫不遮掩。厉平作为大哥，对自己兄弟的反常疑窦横生。

    “阳娃！你是发烧了还是热傻了？军训咋咋呼呼的，是中暑啦？你小子也太能折腾，让你别吃凉水偏不听，回去我给四爸告状，让他治治你。”厉平又是关心又是威胁，对着厉阳继续唠叨：“嗯，不对，给四娘说才管用，你小子怕你妈。”

    厉阳傻乐，对厉平的威胁，乐在其中，独自回味。现实世界，成家立业，两兄弟能够相聚的时间越来越少，碰到也没有往日胡天乱侃的契机。长大，意味着失去童言无忌，失去纯洁的心灵相通。

    跟着两兄弟的厉瑶，躲在后面饶有兴致听着两个哥哥的胡侃。厉瑶恬淡喜静，是两兄弟的忠实听众。兄妹三人自小一起长大，祖上出自同宗，算是出了五服的亲戚，厉阳和厉平年龄只差三天，本是厉阳先生，可厉平预产期提前，早早生出来，厉阳却是预产期延迟，两个阴差阳错，哥哥和弟弟来了个对调。两兄弟玩在一起，常拿这个开玩笑：说你玩得嗨，肚子也容不下你。你小子懒得很，赖在肚子里不出来。诸如此类，倒也是精辟之言。

    大了方才明白，两人的确是兄弟，逢年过清明祭祖，都要跪在曾祖父坟前磕头祈愿，细算下来，却实尚在五服之内。两人对厉瑶，算是彻头彻尾的青梅竹马，幼儿园、小学、中学都在一个班，成天玩在一起，彼此太熟悉，也没有别的念想。兄弟两人对厉瑶呵护备至，年龄相差不过五个月，却是主动承担保护妹妹的职责。

    护花使者，在别人眼中，那是吃饱了撑得，多管闲事。在兄弟两人眼里，那是自己的妹妹，哥哥保护妹妹天经地义，理所应当。可在妹妹厉瑶的眼里，两兄弟太闹腾，碰在一起，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斗不完的嘴。甚至闹矛盾，也能在眼神对视的刹那，变得气氛搞笑，总能莫名其妙的开怀大笑。笑了，矛盾也就烟消云散。

    兄弟两人没有打过架，算是厉瑶无法实现的愿望。说不清楚原因，可她知道，那是赤子之心始终在两人心中，对彼此的信任和依靠，从未改变。

    奇怪的举止，说得话判若两人，厉瑶对厉阳的疑惑，在兄弟两人的对话中越发明显。

    “哥！你说，你继续说，我喜欢听你说话！”厉阳兴奋的傻乐，对厉平的警告，充耳不闻，反而对厉平继续挑逗。“你是我哥！你忍心看我挨打。为了你，我可是干过架，你能忍心。那个，我们光屁股在河里洗澡，你确定不怕我说漏嘴。”厉阳咧嘴偷笑，厉瑶憋着没有笑出来。

    厉平气得恼怒，作势要打厉阳。厉阳早有警觉，躬身躲过，猛地狂踩脚踏板，冲了出去。厉平不甘示弱，站起疯踩踏板，追了上去。厉瑶稍微加快速度，始终保持安全距离，观看兄弟两人的日常娱乐交流。

    嬉笑怒骂，追逐打闹，才是少年时代的回忆。

    厉阳逗闹，厉平追逐，厉瑶静静地看着，才是兄妹三人的少年时光。

    入梦世界，再现少年时代的三人组，值得厉阳细细回味。可世事难料，偶像剧横空出世，彻底颠覆了三人对彼此认知的偏离。

    回到家中，父亲炒完菜准备下田干活，厉阳抱住父亲，眼泪情不自禁流了出来，语调透着哽咽：“爸！有你在真好！”厉阳紧紧抱住父亲，不愿撒手。

    父亲是个老实人，不懂儿女情长，对儿子倏然撒娇，颇为不适应，况且儿子也过了撒娇年龄，语调也没有慈父的柔和。

    “都十三岁了还腻在老子怀里，爸要出去撒种，别瞎耽搁时间，天快要黑了。”

    厉阳松开手，那张伟岸的背影让他鼻子酸楚，眼泪汹涌而出，口中喃喃自语：“对不起，爸爸！我一定要在这个世界，让你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