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谢泠点了点头,方道:“那便成了。”
顾行樾失笑,“修为高都不一定过关最快,怎知你一定是过关最快的那个?”
谢泠转了转眼珠,笑道:“因为我运气好呀。”
映着月光,这笑容格外明媚,顾行樾只觉胸中郁气瞬间纾解。长舒一口气,道:“起风了,走吧,送你回去。”
谢泠笑着摇头道:“不必送,几步路,我可以自己走。”
顾行樾回头冲她一笑,谢泠没再说什么,跟上他的脚步。
广云峰,司雨堂。
顾谨言进门后,两侧门扉自动合上,顾天圻立于堂厅正中。顾谨言向顾天圻行礼,“掌座,您找我。”
顾天圻并不做声,行至顾谨言身前,展开右拳,一只玉簪躺在手心。
顾谨言看着玉簪,道:“不错,是我送给四小姐的。”
顾天圻:“你还知道她是四小姐?!你明知道她与姜守成已有婚约,为何还要做出此等逾越之举。”
顾谨言抬头直视顾天圻愤怒的目光,回道:“我不希望她过得不幸福。”
顾天圻没想到一向温顺的顾谨言竟能顶撞自己,喝道:“你凭什么认为她嫁给姜守成就不幸福?嗯?”
顾谨言:“姜守成不行。”
顾天圻:“姜守成不行,那谁行?你吗?!”
顾谨言:“没有发生的事情,属下无法保证。但是,我会用我的生命对她好。”
顾天圻怒极反笑,“你的命?呵呵,你的命!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吗?你的命值几个钱?”
顾谨言像是没有察觉顾天圻话语中的羞辱之意,双手提起衣摆,跪于顾天圻身前,“与身份无关。属下是真心喜欢四小姐,还望掌座成全。”
顾天圻将玉簪摔在顾谨言身前,碎玉纷飞,犹如他的爱情,不知所终。
恰在这时,门被撞开,顾行柔从外面跑进来,见到这副场景,快步上前跪于顾谨言身侧,“爹爹!”
待看到满地的碎玉时,泪如雨下,她不顾一切的去捡那些碎片,手被扎破尤不自知,顾谨言拦住她,对她道:“你先回去,待我与掌座说清楚,自会来找你。”
三夫人赶到时,顾行柔已哭成一个泪人。
顾天圻运灵力将门重新关起,对李氏斥道:“不是让你看好她吗?怎么又让她跑出来了!”
李氏掺起顾行柔,对顾天圻道:“事已至此,又何必强求。谨言这孩子也是你我看着长大的,并不比那姜守成差。到底也是知根知底的,老爷不如就去回了姜氏,也便罢了。”
“妇人之见!”顾天圻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平日里他待下温和,极少如此动怒。又指着顾行柔道:“你当他是真心待你么?他明知你已许嫁姜氏,还来招惹你。若是真心待你,姜氏已上邙山,他为何不亲自来找我提及此事?偏要等我找上门来他才肯认。”
顾行柔哭道:“爹爹,不是这样的。是我,是我去招惹他。都是我的错——”
顾谨言依旧跪于堂中,柔声道:“四小姐,不必说了。今日,掌座既召我来此,属下便把话都说清楚罢。请三夫人带四小姐回去休息,我有些话要单独与掌座谈。”
顾行柔还不愿走,顾谨言看着她道:“你若信我,便回去等我。”
顾行柔方在李氏搀扶下抽抽搭搭的离开。
顾行柔走后,顾谨言开口问道:“若属下早日来向掌座提出此事,掌座可愿成全我与四小姐?”
顾天圻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顾谨言继续道:“便是掌座不找我,我也打算今夜来见掌座。近几日我私下调查姜守成,查到一则鲜为人知的秘辛。他风流成性,不知收敛,在蓬莱已有数名姬妾,因姜宗主管教严厉,不敢在岛上放肆,便在东莱私设别院,豢养女眷,下至七岁女童上至三十少妇皆不放过,甚至……”
顾天圻胡须微颤,沉声道:“说下去!”
顾谨言:“甚至有男童少年亦在其中。属下斗胆,姜守成似有龙阳之好!”
顾天圻:“放肆!你以为在我面前胡言乱语几句,我就会听你摆布毁掉婚约吗?简直是痴心妄想!”
顾谨言从袖中掏出一张字条递给顾天圻,“掌座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查证。这是东莱姜守成私设别院的地址。”
顾天圻接过字条,看了看收进袖中。
顾谨言继续道:“即便今日掌座不愿成全谨言,也请三思,为了四小姐的终身幸福,不能将她推入火坑!”
顾天圻:“这件事我自会查证。若果真如你所言,我自会思量。倘若被我查出你编造谎言欺瞒于我,也自会找你算账!”
顾谨言向顾天圻重重磕了个头,“如有半句虚言,但凭掌座发落。”
顾天圻:“你先下去吧。”
顾谨言起身,又道:“还有一事,属下方才答应四小姐去见她,望掌座应允。”
顾天圻不置可否,率先离开司雨堂。顾谨言冲他离开的方向行礼,“多谢掌座。”
到得顾行柔院内,顾谨言敲了敲房门,顾行柔跑来开门,脸上依旧梨花带雨,拉过顾谨言上下打量,急切问道:“爹爹可有责罚你?”
顾谨言握住她的手,回道:“掌座没有责罚我。”见伤口已包扎过,应是李氏帮她处理的。便稍稍放下心来,从怀中掏出金创药递给她,又道:“这是二公子托人从蓬莱带回的上好金创药,每日换一次,三日便好了。以后切勿如此冲动,不过是一支玉簪而已。”
顾行柔眼圈又是一红,“那是你送我的玉簪!”转而又低声泣诉,“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顾谨言心中一恸,温声道:“是我不好。日后再挑一支更好的送与你。”
顾行柔闻言转悲为喜,问道:“真的?”
顾谨言点头,“时候不早了,四小姐早些歇息吧。”
顾行柔抬头盯着他,“都这时候了,你还称呼我‘四小姐’?”
顾谨言张了张嘴,几经犹豫,终于说出口,“柔儿。”
话音未落,二人皆面色绯红。
顾行柔低头浅笑,沉默片刻,又想起一事,急声问道:“婚约之事……”
顾谨言:“暂时掌座应不会再提此事了。”
顾行柔又是一喜,“此话当真?”
顾谨言微笑点头,见她泪盈于睫却眼含笑意,更加惹人怜惜。
两人依依惜别,顾谨言替她关好房门,待屋内熄了灯,才迈步离开。
归来峰,摘星别院。
顾行樾送谢泠回房后折返回来,冲墙头喊道:“出来吧。”顾谨言足尖轻点,飞身而下,如一只飞燕落于顾行樾身前,未惊起一丝尘土。
顾行樾:“见过三叔了?”
顾谨言点头。
顾行樾:“东西也给他了?”
顾谨言:“给了。掌座说会去求证,婚约之事,虽未明言,应不会急在这一时了。多谢二公子。”
顾行樾轻笑:“谢我做什么。”
顾谨言:“若非二公子提示,谨言怎会抓住姜守成这个把柄。”
顾行樾:“我不过是个猜测,要谢还是谢你自己手脚利索,仅三日便摸到他的老巢。”
顾行霖哄顾明洲睡下,已过戌时。出门时,正见乔敏之独自立于枫林下,月色溶溶,形影相吊。秋意渐浓,枫叶已开始着色,顾行霖望着她的背影,满山红叶前,这一道白色身影,倔强而孤独。
“夜深了,小心着凉。”
乔敏之回身,见是顾行霖,问:“明洲睡了吗?”
顾行霖:“睡下了。”
乔敏之点了点头,道:“你也早点休息。”说罢转身走开。
顾行霖沉默片刻,在她身后开口,“敏之,我欠你良多。”
乔敏之没有回头,道,“你不必这样想。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一人一剑披着月光从容而去,踏碎了一地霜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