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乙举刀挡掉来人伸来的手,冷了颜色瞥过去。
气氛仿佛凝固。
艺人见状不妙,催着兄弟离开。堂倌端着菜,维持笑容上前劝解。
“相英,闹够了就跟我回去。”
男子身着黑色镶边交领大袖长袍,外罩赤色暗花立领披风,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腰系长穗宫绦垂玉佩,面目平静,盯着相英以克制的语调说道。
相英撇嘴不语。
尚乙皱眉看向男子身后几个眼神不善的侍从,握着刀计算能赢的几率,冷不丁听见男子叫出相英的名字,疑惑地望向同伴。
相英故作轻松地把手搭在尚乙肩膀上,寡声说道:“这是我哥的地盘,我有什么可闹。”
“倒是你,林公子,守着偌大家业不管,来嘉郡这个小地方做什么?”
尚乙实在不想破坏现场严肃的气氛,奈何不知站什么态度该不该拔刀,于是微微侧头,轻声问相英。
相英凑在她耳边,如是这般地说了。
尚乙恍然大悟,忽的拔刀对准林中修,喝道:“小人,闲话少说,要打要滚?”
林中修见状不怒反笑,对尚乙道:“在下姓林,钟州人士。敢问小姑娘何以出口伤人?”
“要打要滚?”
林中修不再纠缠,直看向相英。
“相小姐,我们一起回去?”
相英红了眼眶,垂下手背过身。尚乙将刀一收,牵着相英就走。
林中修四下一扫无处不有的打量,并未追去,自替她们付清账目,才率众离开。
人没事就好,有的是时间请她回心转意。
雨渐渐止了。
雨珠顺着房檐弧度望下滴,砸向水坑鼓出百十千晶莹的气泡。
马上颠簸,相英似变了个人,不见来时飒爽,反倒沉闷不经。
“相英,我们去哪?”
“去郡守府。”相英大声喊道,声音在风中支离破碎。
“好嘞!”尚乙有意逗她开心,也大声道,“相谆打架可没我厉害!”
“姑娘家的,怎么能乱叫男子名讳!”相英大笑道,“林中修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谁打不过他?”
眼前之景迅速翻过,尚乙有些眩晕,拉着相英衣角道:“太快啦!危险!”
相英闻言自知鲁莽,忙驭马降速。
却见巷尾拐出一队人马,已是躲闪不及,相英大惊,后仰拼命拉缰控制急停!
当首马上一人飞掠而至,绯色官服不扬微尘,眨眼已将尚乙护入怀中。
好在枣红马品性上乘,且与相英磨合多年,终助相英脱险无事。
相英回过神,猛然后看,哪里有尚乙的身影?惊慌下马后才意识到相谆的存在。
相谆敛眉垂目,正哄着怀里的小姑娘,但于相英而言,堂兄的恼怒显而易见。
尚乙微瞪着眼,两行清泪挂在两颊,听见相谆的声音如在梦中一般。
“没事了。尚乙?没事的。”
尚乙缓过知觉,张着嘴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
飞身出马的那一刻,她的脑袋几乎一片空白。巨大的冲劲震得人五脏六腑堪比移位,时间又短暂得叫她连十分之一的功夫都使不出,眼看着落地非瘫即痪,就被一双劲健臂膀揽住。
眼泪涌出。
“回去跟你算账。”相谆轻飘飘地看相英一眼。相英愧疚低头。
相谆想打横抱走小姑娘,反被尚乙一扭身紧紧抱住。
相英眼观鼻,鼻观心。
众属眼观鼻,鼻观心。
“多谢师傅!”
尚乙借官袍揩了把脸,不顾相谆黑下来的脸,抿嘴笑着跑到相英身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