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火焰,会被附着,它们会以极快的速度在被附着者的身躯上蔓延,几个呼吸间就能将被附着者烧毁化为乌有或是化作颗粒。
这些火焰的无色无味的特性,以及它们在被附着者身上蔓延的极快的速度,使它们拥有了自己的独特的称号——毒焰。这代表着世人对于它们的敬畏与恐惧。
鲁斯与莱塞斯都让身下的步行者停下了它们的步伐,两人队伍剩下的成员在目睹了同伴的惨剧后都立刻使自己身下的步行者停下了脚步。弗尔卡柯也来到了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沙面上,他也让身下的步行者停下来了。弗尔卡柯、鲁斯、莱塞斯和所有的在场的奈夫津的成员们都用双手撑住步行者的背部,将双腿抬起,让自己的双脚踩在步行者的背部。他们的反应速度可以使他们在步行者遭到毒焰的附着后,立刻跳跃离开步行者,以此来躲过毒焰的附着,保住自己的生命。他们所有人都在等候着霁青色的毒焰的来袭,但它们辜负了他们的畏惧,风用力地吹动着它们,使它们远离了他们,来到了漠芬们与漠匪们的身边。
漠芬们的突袭转为了正面进攻,漠匪们则是在遭受了突袭后,立刻进行了防御与反击,双方都没有给彼此太多的破绽与机会,战斗变得胶着。漠芬们都将自己的视线集中在眼前的漠匪身上,或是集中在眼前的几名漠匪身上,没有一个漠芬转头或是转身看向自己的后方,他们不能够这么做,也不可以这么做。漠匪们也是如此,他们只能将自己的视线集中在眼前的漠芬们的身上。但霁青色的毒焰慢慢地浮现在白沙之上,乘着风,飞快地向着漠芬们与漠匪们袭来,漠匪们正对着霁青,它们的袭来,使漠匪们的眼皮疯狂跳动,腿部都止不住的颤抖了,所有漠匪们的心中都涌现出这么一句话:该死!即便遭受到漠芬们的攻击,蜜黄尘从伤口处溅出,疼痛在身躯内弥漫着,漠匪们还是立刻掉头远离漠芬们,更准确的说,是逃离不断靠近漠芬们的霁青色毒焰们。漠芬们觉察到了眼前的漠匪们的异常的举动,纷纷停下攻击,看向自己的身后。此时漠匪们已经跑离他们很远了。漠芬们看见的是飞快地迎面袭来的霁青色的毒焰。所有漠芬们的心中都涌现出刚刚漠匪们心中涌现出的那句话:该死!漠芬们与漠匪们都只能做同样的一件事,就是逃离毒焰。
内步森特右脚向前迈出一步,左脚紧随其后向前迈出半步,右手迅速上抬,将右手的武器刃口朝上放置于右肩之上,然后右臂发力,将右手中的残缺武器劈向跪在沙面上的史蒂彻斯。史蒂彻斯右手上抬且向后拉,将武器移至右肩旁,柄部移至右肩右后侧,左手按住沙面发力,身躯借力顺着站起,左脚不动,右脚后撤一步,来到左脚的后方,身躯从右向左顺时针转动。武器移至右肩旁的同时,站起身,将左手放到身躯右侧的武器器身前端,平摊手掌扶住武器的器身。武器刃口向上挡住内步森特的劈砍,挡住的瞬间,双手向上发力,抵住内步森特的武器,将自己武器抬高,抬过头顶,然后双手带动武器同时左移至左肩上方,左腿向前弯曲,右腿伸直,将内步森特的力量卸去。左手将武器器身向左推,右手握住武器柄部,从头部的右后侧移至头部的左前侧,使武器从左向右逆时针转动,器身转至身后,刃尖向后刃口向上。内步森特的劈砍被史蒂彻斯卸去了力量,武器则被他巧妙的移开,从他的身躯中间移至身躯的左侧。史蒂彻斯将身躯从左向右转动些许,右脚向前迈出一步半,他的左手紧握武器的柄部末端,右手紧握武器的柄部前端,双手一同发力从右上方向左下方斜斩斩向内步森特的胸口。内步森特试图用左手的武器拨开史蒂彻斯的斩击,但是之前史蒂彻斯的卸力,右脚被迫前迈了半步,右手被武器带动着前移,整个身躯被迫向右前方移动了些许,拉近了与史蒂彻斯的距离,过近的距离,左手的武器只能用器身的后端来拨开史蒂彻斯的武器,内步森特的力量不及史蒂彻斯,她没能够拨开史蒂彻斯的这次斩击,只是用左手的武器勉强挡住了胸口,使胸口免受斩击,但右大腿却无法躲避这次斩击,从右大腿处至右膝处,被史蒂彻斯斩出了一道较长的伤口,伤口流出的蜜黄尘沿着右小腿与右脚的脚踝流到了白沙之中。内步森特忍着右腿的疼痛,左脚后撤了一步半,右脚跟上后撤了一步,与史蒂彻斯拉开距离。右大腿的疼痛很快在整个右腿蔓延开,内步森特原本直立的双腿,右边不得不逐渐弯曲,她将右手的武器插入沙面支撑着自己的站立,尘丝也开始涌入内步森特的双眼之中了。
史蒂彻斯的左手从武器柄部的末端松开,右手从左下方移至右上方,然后向内转动右手的手腕,将右手中的武器的刃尖从指向天空变为指向沙面,刃口从向下变为向上。史蒂彻斯将左手再移至武器柄部,握住柄部的中间,待左手握住后,右手松开武器柄部,下移至武器器身的前端,抓住器身,接着右手将器身轻轻地向身躯左后方带动,然后松开器身,左手则握着武器向后拉,使武器器身贴着左臂,刃尖指向天空,刃口向后。史蒂彻斯收回武器后,也向后撤了一步半,双脚同时后跃,拉开与内步森特的距离。史蒂彻斯右手捂着右肩至右胸口的那道较长的伤口,他很想继续攻击内步森特,但是自己身躯的右半身,特别是右边的上半身已经失去知觉了,忍着痛去抵挡内步森特的攻击,再转守为攻发起进攻,做到这一切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右臂在刚才的斩击前就已经失去了力气,不然他又怎么会斩击的如此之浅呢...右手开始颤抖了,史蒂彻斯不想让内步森特觉察到自己糟糕的现状,他将右手移至身后,不让内步森特看见自己颤抖的右手。
弗尔卡柯与鲁斯、莱塞斯以及两人的队伍汇合,毒焰彻底消失,没有再次出现在他们身旁,尽管他们因为霁青色的毒焰失去了一名奈夫津成员的生命,但是剩下的他们更加幸运,也需要替死去的同伴背负着他给予他们的期望...弗尔卡柯攥紧自己的拳头,又将它们松开,指甲的印记出现在掌心之中。弗尔卡柯与身下的步行者带领着鲁斯与莱塞斯前行,其余奈夫津成员则跟随在他们的身后。远处的景象映入他们眼中——穿着沙鱼灰裹身衣的漠匪们与穿着古鼎灰裹身衣的漠芬们在四处逃窜着,他们的身后正是霁青色的毒焰。弗尔卡柯让身下的步行者停下了脚步,鲁斯与莱塞斯也让自己身下的步行者停下了它们的步伐,其余的奈夫津成员也做了相同的举动。奈夫津的成员们在等候着鲁斯与莱塞斯的指令,鲁斯与莱塞斯则是在等待弗尔卡柯的判断。弗尔卡柯只是带着凝重,眺望着远处的身穿着沙鱼灰裹身衣的漠匪们,他知道他们已经找到了该找的人,但是现在只能等待...
霁青色的火焰在风的推动下,能够在白沙中飞快地滑动,这片区域都成为了它们的乐园,它们肆无忌惮,甚至是随心所欲,丝毫不在乎它们会触碰到什么东西。它们追逐着彼此,时而潜入白沙之中,时而跃出沙面。它们早些时候触碰到了一只步行者,它在它们的附着下瞬间化为乌有,连带着它身上的古人族,也化为一滩尘迹,铺在沙面上。但是此后它们就没能触碰到任何别的东西了,令它们颇为扫兴,或许是感受到了它们的心情,风渐渐帮它们加快了速度,似乎想要让它们开心一点。风帮它们加快速度没多久,它们就遇到了许多古人族,他们四处逃窜着,比起一直追逐着的同伴们,它们更喜欢追逐这些古人族。它们达成了共识,彼此分开,四散,各自追逐着自己想要追逐的目标,每每当它们追到它们的目标,目标就会在顷刻间化为乌有或是化作尘粒撒在沙面之上,慢慢融入白沙之中。这一次也没有例外,首先是那些穿着古鼎灰色衣物的古人族,一个接着一个的被它们追到,化为了尘粒,接着是那些穿着沙鱼灰色衣物的古人族,一个接着一个的被它们追到,化为了尘粒。
几个呼吸间,弗尔卡柯眼前的漠匪们与漠芬们就统统消失了,只留下了一地的尘迹和几把没被毒焰烧化的报废武器。
观察者目睹了内步森特被史蒂彻斯所斩伤,它的焦急让它加快了它的脚步,四足快速地轻点白沙,它几个呼吸间就来到了内步森特的身前。它的四条腿紧绷着,整个身躯向下压,前半身较后半身压得更低,臀部翘起,双尾绷直,尾上的较长的月白色绒毛根根立直,花青色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史蒂彻斯,穹灰色的嘴微微张开,露出它紧咬闭合着的两排白牙。它将自己置于内步森特和史蒂彻斯之间,更靠近内步森特,它想替内步森特抵挡史蒂彻斯的攻击,它不希望内步森特继续受伤了,它更害怕会失去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感情与羁绊。
史蒂彻斯看着月白色的观察者,这是他第二次看见这只观察者了。之前在胡杨树下见过一次,还有现在在内步森特身旁见到的这一次。这只观察者跟自己听闻中的观察者差别太大了,甚至是令他感受奇怪,正常的观察者见到古人族就逃跑,更不可能去试图去保护一个古人族,这只观察者不但没有逃跑,反而试图去保护内步森特,甚至在它的眼中可以看到史蒂彻斯曾经拥有的一往无前...
“这个小家伙很喜欢你。”史蒂彻斯淡淡地将这句话从嘴中说出,平淡的好像刚刚不是自己在于内步森特进行你死我活的战斗一般。
“嗯...我也很喜欢这个小家伙,它让我想起了当初从你父亲苏珀珥的劈砍下救出的那只观察者。”内步森特看着身前的观察者,笑意悄悄地爬上了她的脸庞。
“我的父亲当初是为了拯救我的母亲危在旦夕的生命,才会去相信夙乙村中的流传的传言,观察者的血液可以治疗任何疾病...”史蒂彻斯的脑袋垂下,俯视着自己的双脚和脚下的白沙,并不在意内步森特的举动。
“观察者不流血的...我看着你的父亲亲手杀死了两只观察者,没有任何一只流出它们的血液。”内步森特也一直对此感到过疑惑与不解,但随着时间流逝以及自己没能再遇到任何一只观察者,她便逐渐放弃了这个困惑。
“观察者不流血...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母亲也已经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听到内步森特说出“观察者不流血的”这七个字,史蒂彻斯的内心被触动了,自己与父亲所相信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史蒂彻斯看向观察者花青色的双瞳,它们太过清澈了,他好像可以从中看见自己的神情,眼中的一切都逐渐模糊了,它双瞳中的自己好像在哭,哭的那么的悲伤。
史蒂彻斯无法再看见观察者双瞳中的悲伤地哭泣着的自己了,眼中的一切都太过模糊了,他无法看清那只月白色的观察者,无法看清穿着古铜紫残缺防具的内步森特,他双膝落到沙面上,跪了下来,左手勉强地握着武器,但却难以抑制左手的轻微抖动,右手擦拭着双眼中溢出的泪水,不停地擦拭也没能够将它们全部拭去,它们还在不断地溢出。
内步森特看着眼前哭泣着的史蒂彻斯,回想起当初离开市枢独自在火海区域漂泊的自己,或许两人有着相似的悲伤...她轻抚了观察者的背部,安抚一下它的情绪,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走向史蒂彻斯,从他身旁走过,他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没有在意内步森特。观察者迈着轻盈的脚步跟着内步森特,从史蒂彻斯身旁走过之后,它还回头看了史蒂彻斯两次,它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古人族会突然开始哭泣,而这也是它第一次看见古人族哭泣。
史蒂彻斯一直是以“父亲仍然活着”,作为自己活下去的动力,他想要去找到父亲。那场暗蓝色的骤雨,还有胡杨树下偶遇的观察者,给予他一种微妙的感觉,自己可能见不到父亲了,尽管他一直都在抗拒这个想法,但微妙的感觉却让他不得不开始接受这个最有可能的结果。
他看见了内步森特的古铜紫残缺防具和内步森特手中原本属于自己父亲的残缺武器的时候,他就在心里确定了,父亲已经彻底离开了他。给漠芬们和自己下达进攻内步森特、安德、鲍思与漠匪们的指令,是因为自己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感觉除了这么做,除了战斗,别无选择了。而战斗中内步森特所说的“我们三个人都没有杀死你的父亲苏珀珥”,不论是真是假,他都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还没有死去,这样既是救赎自己给自己活下去的动力,也给予一直支持鼓励他的漠芬们一个安慰——他们的老首领还留在这个世界。
父亲的消失,最终变成这样的结局,对于自己和漠芬们都会是最好的消息。
武器彼此击打、撞击、摩擦的声响已经消失了,史蒂彻斯将自己垂下的头抬起,看向远端应该已经结束战斗的漠芬们,他站起身,继续擦拭着泪水,眼中的一切仍有些模糊,但是比刚才清楚很多了。漠芬们没能够如他想象一般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一个都没有出现,他们的敌人漠匪们也统统在他的视野中消失,好像刚才的战斗没有发生过一样。
风最先靠近史蒂彻斯,轻抚着他的脸庞,给他带来一阵温热,将自己的裹着的白沙与尘粒,顺便敷到他的脸上。史蒂彻斯以为风吹到自己脸上的,只是白沙,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将白沙从脸上抹去,些许的白沙仍留在他的手掌中,其余的白沙都掉落到了沙面上,尘粒则化为尘迹留在他的掌心,他低头看向手掌,掌心中些许的白沙与那格外显眼的尘迹映入眼中,他很清楚这道尘迹不是来自于自己的脸庞,因为自己的脸并没有受伤...史蒂彻斯没办法立刻解开手掌中那道尘迹的困惑,他抬起头,再次看向前方,此时的双眼已经彻底恢复正常,虽然有些微肿,但可以很清楚的看见眼前的一切,数个霁青色的火焰飞快地朝着自己袭来。他在此时才知晓为何手掌中会出现那道尘迹,死去的漠芬们与漠匪们化作的尘粒被风吹到自己脸上,手掌抹去脸上的尘粒,掌心中便出现了那道尘迹...他解开自己的困惑的同时,自己也在霁青色毒焰的附着下,化为了尘粒,飘向了空中,在群青的光芒下,在暖风的吹拂中,一往无前......
内步森特并没有觉察到身后袭来的霁青色毒焰,观察者第二次回头看向史蒂彻斯的时候,发觉了朝着史蒂彻斯和内步森特以及自己袭来的霁青色毒焰。它急切地向内步森特发出呜声,并转过身,将右前足指向袭来的毒焰。内步森特听见它的呜声,转过身看向它,顺着它的右前足指向的方向看去,大片的毒焰出现在眼中,史蒂彻斯在她眼中化为了尘粒...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将右手原本属于苏珀珥的武器插入白沙之中,再将左手的武器水平放置在苏珀珥的武器的柄部末端上。右手抓住观察者,将它夹在自己的右腋下,左手拍向沙面,双腿与双脚同时发力,整个人高高跃起,轻轻地落在水平放置着的左手武器的器身上。毒焰来到她的身下,附着在苏珀珥的武器上,逐渐融化了苏珀珥的武器,她与自己右腋下的观察者一点一点地向下,向着毒焰靠近着,等到毒焰完全融化苏珀珥的武器后就能附着到她的武器器身上,当她的武器也完全融化后,她与观察者将在瞬间被毒焰的附着化为尘粒和化为乌有。
云层本来依靠着风的吹拂向着东方前行,但渐渐地停止了前行,开始后退了,转而向着西方前行了。风的转向,使毒焰没能完全融化苏珀珥的残缺武器,霁青色的毒焰后退着,远离了内步森特与观察者。她从武器的器身上跳到沙面上,瘫坐着在沙面上,将右腋下夹着的观察者松开,彼此对视着,大难不死,眼中都流露着庆幸。内步森特站起身来到两把武器前,任由苏珀珥的残缺武器插在白沙之中,她不会再去使用这把被毒焰融化了一半的武器了,将水平放置着的自己的武器重新拿到右手之中,拿到武器后,她才又坐到沙面上休息。观察者也将自己的背靠着内步森特的小腿,躺在白沙上休息。经历了这一切,他们都有些累了...
霁青色的火焰也有些累了,不停地追逐让它们开始感受到了困意,它们告别了风与群青,褪去了霁青,潜入白沙之中,重新变回原来透明的模样,聚集在一起,挤着彼此,睡着了...等到它们睡醒,它们又将再一次跃出沙面,继续它们的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