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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能是饿了,我去给他弄点米糊糊吃。”
杨璐的上眼皮正和下眼皮打架,战况激烈,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杨烨。
“你这个背时妹妹,你还能做什么?!”老人刚把柴火抱到灶面前,正准备点火,就听到了杨烨的哭声。
“……”
“去把背带拿过来!”
“嗯!”杨璐没有像平日里那样尖牙利嘴,而是把杨烨一个劲地往老人怀里送,也不像平日里老人吩咐她递什么东西或是拿什么物件那样拖拖拉拉,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拿来了背带。
杨璐暗自窃喜:要不是她机智地掐了弟弟的脸蛋,她怎么可能这么快脱身,回到床上睡大觉。
老人脸上的皱纹折叠出无可奈何,只好用背带把孙子绑在自己的老背上,继续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做牛做马、任劳任怨的生活。当然,和那件旧披风一样,这条背带之前也绑过杨璐、绑过杨斌,虽然现在已经破旧不堪,却依然紧实好用。要不然在这个家里怎么可能还会有它的一席之地。
人类的诸多本性中,赫然就有“喜新厌旧”一条。对于富人来说,他们执行起来,无疑更具有坚定性和彻底性;然而对于穷人来说,他们却不能不折不扣地实行,由于“穷”的圈定,他们只能在此范围内把物品的使用价值发挥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关于穷人的这种无奈行为,儒家思想里面用了一个非常美好的词汇来形容它,那就是“勤俭节约”——勉励穷人、规劝富人。
一直到了晚上,杨福贵才醒过来。
“妈,陈晓到哪里去了?”
杨福贵昏昏沉沉地用手揉着眼睛,又舒服惬意地伸了个懒腰。问完话,意识到自己口渴难耐的他,拿起黑漆漆的木瓢,就从水缸里舀出一大瓢冰水,“咕嘟咕嘟”地灌起来。
“跑了!”老人没好气地说。
“跑了?!”
“现在如你意了!”
“哈哈哈——,滚吧,滚吧,滚了好啊!”
“看看你这副卵德性!你还是不是个人!”
“你爹对我不好也就算了,连你也这样伤我心!”老人真想一巴掌打过去,可是当她看见儿子一副蓬头垢面、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刚刚激动不已的手,恢复了些许平静。
父母对于子女自然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于心不忍”。
“妈,你别哭了,我……”杨福贵有些慌了神,不知所措,抿了抿干裂的嘴唇。
“唉,作孽啊……”
“妈,她真的走了吗?”杨福贵还是有些不相信,以为老人在吓唬他。
“她不走!等着被你打死逼疯吗!”
老人说这话的时候,音量高了好多,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吼出来的。面前站着的儿子杨福贵清楚地听见了,坐在里面烤火的老家伙也清楚地听见了。
“妈,你怎么能让她走啊?”
“你要吃饭就快点,不吃就滚远一点,别在我眼面前碍眼睛!”老人正在往灶孔里添柴火,加热锅里面为杨福贵留的饭食。
“你让她走了,那这三个孩子可怎么办啊?”
“你现在晓得担心孩子了!你早干嘛去了!”
听到儿子这话,老人肚子里立刻烧起了比灶孔里还旺的怒火。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老人举起右手中的火钳,就朝着儿子挥了过去。火钳就像是一条乌梢蛇,在面对有危险的敌人时,以毫不犹豫、毫不客气的架势,在杨福贵的腿肚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哎呀——”杨福贵猝不及防,惨叫一声,失去平衡,跪在了地上。
“福贵,你说你现在的样子和当年你爹有什么区别?”
“……”
“你还记得当年你爹是怎么对我们母子仨的吗?”
“……”
“你那样对待陈晓母子,你还真是你爹的种啊!”
“……”
“你真是你爹的种啊!”
“……”
这人世间的父子,就是这样,即便是分开生活,也还是会像。杨福贵明明那么痛恨里面坐着的那个老家伙,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他几次面,一年到头也听不到他几句话,却在冥冥岁月之中像是命里注定一样活成了如他一般可怕的样子。
杨福贵有多么痛恨老家伙?
若不是强大的血缘关系随时随地束缚着杨福贵的双手,若不是老母亲苦口婆心地“千叮咛万嘱咐”他,料想他一定会手提柴刀亲手砍死老家伙。即使一刀下去就能让老家伙命丧当场、魂归西天,可这还远远不能令杨福贵解怨去恨,纵然是“凌迟”老家伙也只能是勉强凑合解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