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自己忽然很有成就感。
酒足饭饱,方季柏坐在饭桌上与刘东、李理喝茶,看着厨房忙碌地潘娜,不禁想起今天与和田敬一的谈话。
“潘娜是一个很不错的助手人选,她只是不清楚自己的心而已。”
“我看过她的技术,作为只学了一年的学生来说,很突出,也非常有潜力。但她和乔宇航的事情,已经严重影响到她的情绪,她想退出。”
“娜娜爷爷去世对她的影响很大,她以前学习油画,为了完成爷爷遗愿才放弃,转学面包制作。她的爷爷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我很钦佩他。”
“他的爷爷是?”
“他的爷爷在上海开了几家连锁的面包房。名叫潘庭礼。”
“什么!他是潘爷爷的孙女?”
“你认识潘老先生?”
“我不仅仅是认识潘老先生,他更是我的恩人。
我是孤儿,小时候跟一些坏孩子一起,整天在社会上游荡。有一次,我太饿了,就去潘爷爷店里偷东西,被店里的店员抓到,围观的每个人都要送我去警局。但潘爷爷拒绝了,还给我饭吃,他说你吃了我的饭,也偷了我的东西,只有在店里干活儿还够钱,才可以走。
从那天起,我就在潘爷爷店里打杂。后来他看我总是偷偷看他和师傅做面包,就在店里打烊后亲手教我。还经常跟我讲,他曾经看过一次世界名师比赛,他次次说得激动。我大概也是从那时候,才想要参加世界级的比赛,把成为冠军作为理想去努力。
直到三年前,我获得上海FHC国际比赛银奖,我骄傲的给他看奖杯。他没夸我,只是对我说,我要是在世界面包大赛上以中国人的身份得到冠军,他才会觉得像点样子。
后来他拿着擀面杖追着揍我,逼着让我去环游世界,去看看其他国家地区的面包作品。他说你去看一看这个世界,多观察,多体会,如果还想不到自己的差距,就不要回来。”
方季柏说到这儿,哽咽了。调整心情后,又道:“我在世界各地的后厨里,做了很多面包,每次都拍下照片寄给他,直到我决定回来。我说,我要参加世界面包大赛,希望以中国人的身份参赛,我想他能看到我夺冠。可我回来,只看到了他的墓,他不在了,再也不在了。”
和田敬一伸手拍拍方季柏的肩膀,很有力量也很沉重。
“以潘老先生的手艺,他完全可以自己参赛,一定会受到世界同行的尊敬。我曾希望他能参赛,也让我们之间比一场。但是他拒绝了,他说他有家庭的责任要承担,不能全身心的投入,那对我和比赛都是亵渎,他不能接受。我曾见过他做面包的样子,简单到极致的原味牛奶卷,在他手下也是一件艺术品。他可以专注到面前只有面团,再没有其他的事物。
他让我知道了匠和师的区别。匠,只是在复制到极致。而大师,不仅将自己的理念融入在作品其中,更是有自己的灵魂标签在作品上,是无可代替的。”
和田敬一十分敬重地娓娓道来,每个字都深深敲进方季柏的心里。
“娜娜,她可能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在她爷爷影响下,她已经具备了成为师的素质,手艺也已经趋近于匠的程度。但,她还差了一点。”
和田敬一很真诚地看着方季柏,“我希望,你能帮她克服那一点畏惧。”
和田敬一手指向房间里的一幅画,方季柏顺着方向看去,那是一个孩子安静地趴在一位年迈的老人膝上,老人手里托着一个面包。老人十分兴奋,孩子眼中闪着希冀地光。整张画充满了爱,那种亲人间的爱,似乎顺着画面印进看画人的心里,拔不出。
“这是娜娜的画,是她爷爷的珍藏。我看到后,讨来的。这画上的面包,是娜娜在十岁时做的。偶尔店里师傅请假,人手不足,她不想爷爷辛苦,也会动手做。虽然她只有十八岁,但是已经足足做了八年面包。
她从小与爷爷相依为命,她爷爷去世对她来说,是精神世界的崩塌。无论如何,请不要放弃她,就当做对潘老先生的回报。拜托了!”
和田敬一跪坐着,深深地鞠躬,不容拒绝。
方季柏看了许久那副画,离开时,他用手机拍下了那张画。
这会儿,再看潘娜,方季柏觉得自己有责任带着潘娜走出伤痛。就像和田敬一说的,她在爷爷去世后,失去了精神支柱。她需要依靠这个比赛找到自己,找到她的精神世界。
方季柏暗下决心,一定要说服潘娜参加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