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睛一直往院里大门那盯着说。
父亲连连叹了几口气,也不忍心再说奶奶什么。
貌似母爱最伟大的地方,在于它的永恒与执着让任何人都无不为之动容。
“妈,你就在屋里摇椅上听戏,我们都和昌永说了,他一回来就会去叫你的。”见我父亲搞不定奶奶,母亲赶忙凑到跟前说。
“那好,你们可得和昌永说好了,让他一回来就来见我,哪都不准去。”奶奶边说边自己往藤椅边慢慢挪了去。
很难想象这个原本干练无比的老人,短短才半年时间,现在连挪步都变得小心翼翼。
银色的发丝散在奶奶铺满皱纹的脸颊边,让人感觉除了沧桑还是沧桑。
打了几分钟盹后,爷爷起身将奶奶的发丝熟练地盘了起来,又给换了双暖和些的棉鞋。
好在我爷爷除了听力钝些外,身体硬朗,做事也够利索。
离开奶奶家的那天晚上,真给母亲说准了,雪是真的来了。
北风一连整整吹了一夜,我缩在被窝里,冻的不敢伸头,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风一吹,那雪花就往我窗上哗啦啦地扑,最后在窗台的玻璃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晶。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的时候父亲就扫好了雪,他煮了一锅饺子让我哥给爷奶送了过去。
可我哥刚出门不到十来分钟,他就慌忙地跑了回来,还没进家门他腿一打软就直接跪在了院外的雪地里。
“爸,妈快……快出来,奶奶死了,被冻……冻死了。”我哥嘴巴打着颤哆嗦着说。
我父母亲一下子跑了出来。“你这孩子大早上的说什么鬼话。”他们嘴上虽说着是鬼话,但看我哥的样子也是心里害怕的。
他们拔腿就往爷爷家跑,鞋子都未来得及换。
我也披上棉袄跟着他们后面跑,越跑近我的心就越慌,那路上的风啊,刺得直叫人脸疼,像被扇了无数个巴掌一样。
刚推开院门,我们一下子就屏住呼吸愣了在那里。
奶奶正坐在靠近院门口的摇椅上,身上穿着单层的睡衣,雪已经落了她满满一身,她就安静地靠着摇椅上像是雕塑一样。
“夜里我睡得沉,不知道你妈竟然又起来等昌永了。”爷爷坐在雪地里泣不成声地说。
父亲一下子跪在了奶奶面前,嚎啕大哭,那嚎啕声撞击在周围的墙壁上,又被反弹了回来。
那一刻,我的父亲也只是一个长大了的孩子。
母亲轻轻地将奶奶身上的积雪掸掉,又将她身上的衣服理得周整些。
等我们将奶奶抱回家后,才发现全身都处于放松状态的她,右手竟然紧紧地握成了一个拳头。
母亲用热毛巾给奶奶右手敷了敷,轻轻扳开后,才发现手心里是两颗糖果,就是昨天中午爷爷嘱咐她自己吃糖果。
原来在这场漫天大雪里,奶奶一直在等她的昌永小儿子回来,回来吃糖。
我一下子冲到了院子里,对着空荡荡的天空喊道:“小叔,小叔你看见了吗,奶奶想让你回来吃糖,她一直在给你留着……”
在这份母爱面前,泪水仿佛灌进了我体内的每个器官,也深深地唤起了我潜藏的罪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