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律连滚带爬的逃回了南兵军营,一头躲进自己的营帐。
帐内的两名亲兵吓了一跳,问道:“无忧无虑,你这是怎么了?莫非违了军律要被参将问罪了?”
“滚开!”吴律心乱如麻,也不管全身泥泞一屁股坐在自己铺盖上。
“女人?妖人?”吴律心里转过万般念头,最终决定这事一定要禀报骆参将或者伯父吴惟忠。
“无忧无虑,你不会招惹了什么邪物了吧?”说话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老卒,叫杨鹏,走镖的出身,因犯了事得骆参将庇护,才当了家丁从了军。因其见多识广,常给众兵卒讲些奇闻异事,故深受众兵卒拥护。
刚进营帐的杨鹏见吴律脸色苍白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打趣了起来。
对杨鹏,吴律倒是不敢恶语相向,他没好气的道:“什么邪物?这青天白日的,就算有妖魔鬼怪也不敢现形呀…”
“你看,又孤陋寡闻了吧!”杨鹏卸了布甲,往行军床上一坐道:“要说这青天白日下出的邪物才是真正的魔气滔天…”
众兵卒一听就知道杨鹏又要讲故事了,顿时围拢过来,起哄道:“老杨,你倒是说说啥邪物魔气滔天…”
杨鹏一把夺过边上亲兵手里的半块饼,啃了一口道:“那是隆庆帝在的时候事了,离现在也有二十来年了。话说家父走镖时曾结交了一好友,家住靖州地界官道边一小镇,镇子不大,就两百来户人家…”
“家父这好友生性嗜睡,日日都要睡日上三竿,某日睡醒,便呼唤家人送饭,结果无人回应,又呼唤多次,依旧无人回应,便起身看个究竟。可寻遍整个屋子,都不见任何人。茶壶还在煮水,庭院落叶就扫了一半,似乎人刚刚还在。于是他心下起疑,离家走到街上,街上也不见一人,店铺门面都开着,财货皆有,可就是不见任何活物。全镇走遍都看不到一个活人,就如同全镇除了他以外,都人间蒸发了。家父这好友心生畏惧,急忙拿了盘缠口粮打算逃出镇子,可到镇子口却看到一个平时熟悉的人正原地踏步,走近一看却是卡在路栅中间。他急忙上前询问,就见那人双目紧闭,眼眉紧锁,一声不吭,犹如梦游,颇为诡异。帮着推开路栅,这人就一直往前走,尾随其到镇北路口,发现前面有一条不曾有过的大沟,前行那人突然加速飞奔跳入沟中,都来不及拦住。他到沟前一看,顿时吓的瘫倒在地。全镇人畜皆在其沟内,血水沸腾、血肉模糊、皮开肉绽、腥气冲天。他被吓得屁滚尿流,爬起来就朝镇外逃窜。逃了一个时辰,就见小镇所在方向天崩地裂,地动山摇,整个镇子都消失在灰烟之中。事后他前去靖州报官,官府中人害怕这种怪事被朝中上官判为天降大劫,怪罪当地官员鱼肉百姓,于是隐瞒了下来,只说是地龙翻身。无奈,他只能背井离乡,还投靠过家父一阵子…”
众兵卒听的心惊胆战,就连一旁的吴律也听到面色再次发白。
原来这世上真有这么离奇可怖的事情,刚刚那一箱箱白骨,还有那黑袍女子…莫非真是邪魔怪物?
杨鹏很满意众人的表现,啃完饼子取出水囊灌了一口,忽然面露惊悚的指着众人身后大喊:“你是何物?怎么突然现形?”
众人闻言,皆脊背冷汗直冒,大着胆子硬着脖颈往身后一瞧,却是空空如也,根本不见丝毫邪物,再回头时只听杨鹏轰然大笑道:“就你们这帮丘八的鼠胆,也好意思来朝鲜挣军功?哈哈哈…”
众兵卒反应过来原来是被杨鹏诳了,皆骂骂咧咧一哄而散。而吴律依旧沉溺在黑袍女子带来的惊恐中,看在杨鹏眼里,更是鄙夷,这吴惟忠的小侄果然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杨鹏大大咧咧的拍了一下吴律的肩膀道:“你小子的胆子还真得多练练…”
吴律犹豫了片刻,正想把刚才的事情说给杨鹏听,可就在这时,营中一片哗然,不少士卒四下奔走相告。
“出事了?”杨鹏面色一紧,连忙穿好布甲,走出营帐开始约束亲兵营的秩序。
当吴律跟着走出亲兵营的时候,只听一些小卒兴奋的四下议论道:“要我说李宁李将军可真是一身虎胆,二十三个倭人被李将军带人跟砍瓜切菜似的,当场砍下十五颗人头,啧啧,真是看的热血沸腾啊!”
“那些倭人可是来使,就这么宰了不怕李提督怪罪?”
“管他的!李宁将军可是李提督麾下爱将,要我说就不该等着那帮倭国人来议和,这大冬天的行军千里来朝鲜这鸟不拉屎的地界,要是一战不打就回去了,不憋的慌?”
…
原来盘踞平壤的倭军将领小西行长在明使沈惟敬斡旋下派了二十三人的使团前来议和,也不知道沈惟敬跟倭人许诺了什么,这些倭人兴高采烈的来到明营前高呼要见李提督。
李宁这棒槌将军因为刚刚军中聚赌耍钱输了不少,再加上李提督聚将没叫上他,正在营外生着闷气,听倭人高呼还以为是前来叫阵的,当即领着一帮家丁亲兵就乱砍乱杀一通,宰了十五个,逮了一个,剩下七个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当李如松带着众将气急败坏的赶到营前时,正好看到李宁这浑人趾高气昂的让随军营官检验头颅数量好报军功,一脚踩着被生擒捆了的倭人脑袋,耀武扬威,好不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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