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所有人都忘却了那日大雪里发生的事。
也没人去探寻明月入龙泉殿的缘由。
眼看贺美人即将临盆,想必无论生的是男是女,九嫔位上总该再添一人了。
明月默默算着时间,却久久不曾听到宫内有喜讯传来。
愈是安静,愈是叫人心神不定。
又是一个阴雨天,天还未大亮,明月的房门忽被人拍响,来的是林芳菲,她道:“老娘娘来龙泉殿了,你千万不要出去。要是你急着抄经文,等今天午后再去我房间拿《道德经》。”
未及明月细问,林芳菲已转身离去……
随意梳洗了一番,明月端坐窗前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狼毫笔端墨汁低落,晕染了纸张。
她早就熟背《道德经》,为何林芳菲特地点出这话?
心神不宁了一上午,终于熬到了午时之后,外头雨越发大了,雨滴坠在地上积起一层蒙蒙白雾。
明月在房内寻了一把伞,刚在廊上撑起,便见隔了一个院子的林芳菲处忽然来了好些人,只是雨太大,只能隐隐看出有个人影垂着头,从房内被扣押出来……
应当是林芳菲。
明月这段时间一向自问,是否后悔。得出的结论皆是不悔,明氏子弟,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想到这里,明月的脚步动了,她想救林芳菲,纵死,尤未悔。
“明修士请止步。”其中一个嬷嬷见明月走近,出声道。
油纸伞半遮面,明月开口:“你知道我?”
那嬷嬷道:“自然,听闻修士家中次兄幼儿尚一岁,可为真?”
明月的纸伞往上一扬,甩脱了雨珠,也露出了面容。一向大义在身的她忽然愣住了……
林芳菲一直垂着头,纵使明月走近也没有说话。
这时又有两三人从林芳菲屋内出来,向那老嬷嬷回话道:“里头都搜过了。”
见几人没拿什么东西出来,那老嬷嬷点了点头,又问:“明修士可还有事?”
明月沉默着,林芳菲也不语。
那老嬷嬷便与众人押着林芳菲离去,只留下一人用来封房。
明月执着伞柄的指尖泛白,却什么都不敢说,她也有不敢的一日啊……
胡雪薇她救不了,肖充媛她救不了,谢善她也救不了。时至今日竟只能眼睁睁看着林芳菲离去。
明月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渴望权势在手。
眼看着留下的使女正欲拿封条封上林芳菲的房门,明月终于开了口:“且等等。”她缓缓道:“里面有一册《道德经》,你去取出来,这是师太们自通静庵带来的,自当完整送回。”
那使女狐疑地看着明月,良久才道:“等着。”
说罢便转身入房,寻出经书,立在房门口翻阅了一遍问道:“这些符号是?”
明月坦然:“是田璇玑成册时留下的,师太们亦是知晓。”
许是明月的话语不似作伪,毕竟这话拿去问师太们便能知真假,又许是这房内物品方才已经被搜过,应当留不下什么东西。
那使女这才在廊上示意明月自己上前来取,神色倨傲。
明月松开了紧握的指尖,缓步近前,没想到在接书册的那一刻,那使女竟然道:“这便是,明婕妤么?”
明月不动声色地收下经书,反问道:“敢凭此话问娘娘?”
那使女神情一变,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