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生病了,来照顾你。”那边电话挂得很快,没有给她再追问的机会。
宋亦然再回电话过去,那边已经变成了忙音。
她抓了抓头发,随手用发圈扎了起来,靠在床沿翻看手机。门铃响的时候只离电话过了三刻钟,宋亦然有些意外他的迅速,撑着床站起来帮他开门,身上还穿着昨夜的睡衣,不修边幅。
冯昧只带了一个双肩包,见门开毫不见外地进了屋子。宋亦然穿着睡衣,略长的裤腿耷拉在地上,脚上连双拖鞋都懒得穿。地上好几个喝完的啤酒瓶还没扔,冯昧看着皱起了眉头。宋亦然躺回床上,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冯昧,看到他坐在沙发上,擦干手翻起自己包里的东西,翻找半天拿了一个温度计递给她:“自己量,到时间我提醒你。”
宋亦然有些抵触地皱了皱眉,还是听话。
37.5℃,低热。
冯昧看向她,糟心地又要开口喋喋不休,宋亦然已经乖巧地闭上了眼。脚步声慢慢从床边移了出去,她听到卫生间传来烧水的声音。
下午睡得不踏实,宋亦然睡梦中踢了好几次被子,总有人过来帮她盖上。
再醒来夜幕已经黑了。冯昧不知什么时候洗了一个澡,在室内只随便套了一件黑色的卫衣,下半身一条灰色的运动裤,来时的装扮已经洗好挂在了衣柜里。看到她醒来,冯昧起身去拿放在桌沿的保温杯,倒了一杯热水给她。
“晚饭要吃什么?”
“海鲜粥。”宋亦然吹了吹冯昧端来的水,发现水温正好。她小口抿着喝水,眼睛瞄向沙发,冯昧盘着二郎腿,一只手搭在沙发上,模样不羁。他点了点头,用美团搜了搜最近的饭店,给自己选了一个青椒炒肉丝、一个麻婆豆腐,很快下了单。
宋亦然今天有些过分安静,不愿意开口说话。昨晚的喋喋不休都被和着感冒药吃进了肚里,现在她头晕、浑身发热,看着自己手里的水杯发愣。冯昧把遥控器递给她,她摇了摇头。冯昧没再招惹她,戴着眼镜在沙发上看书。室内一片安静,只有书卷轻轻划挲过手掌的细小动静。
海鲜粥送来已经八点。宋亦然听到门铃声机敏地抬头,冯昧已经站到了门口。
麻婆豆腐的辣味诱人,宋亦然凭着仅存的一点嗅觉试探性地闻了一下客厅一角传来的香气。冯昧手机里放着新一期的地理纪录片,神色悠然。再看向自己盘中单一的白色和零星几个小虾米,宋亦然顿时失了胃口。
“那个……”
冯昧抬头看她。宋亦然直勾勾盯着那碗麻婆豆腐,吞了一下口水。冯昧心中了然,把所有麻婆豆腐倒进了自己的碗里,鲜红的汤汁把饭的表层淋出汁来。冯昧不紧不慢地吃完了盘子里的东西,转头看宋亦然,后者赌气地往后一靠,把海鲜粥往前面推了推:“不吃了。”
冯昧满脸“你随意”的表情,不多做挽留,动作迅速地收好了餐盘。
冯昧真的不像是来照顾他的,这会儿自己躺上了沙发,把橱柜里的另一套薄被子拿出来盖在身上,舒服地往里面靠了靠。金丝边眼镜被取下来放在一旁,书卷折了一个小角,已经快要读完。宋亦然无事可干,索性再次躺了下来,闭上了眼。
冯昧中午来时就说房间订不到了,今天晚上会在沙发上凑合一晚,明天再看情况。宋亦然当然没意见——他们二十八年的友谊早就把性别差异看得过分寡淡,冯昧几乎和她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友谊,小时候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睡午觉的时候都有,压根不用在乎。
她迷迷糊糊又要睡着。
那天晚上她再醒来的时候,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她面前是冯昧放大的俊脸,再用力睁开眼,看到冯昧拿着餐巾纸在擦自己眼角的泪痕。宋亦然头发有些黏在了脸上,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狼狈。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她额头的毛巾还泛着凉意,刺激得浑身舒畅。
冯昧眼睛已经有些朦胧,一双腿撑着全身的重量,在狭小的空间显得有些可怜。看她醒来,冯昧又强打起精神。
“你怎么还没睡?”宋亦然的嗓子哑得彻底,只有气声。
冯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把手中的餐巾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开口声音都带着温柔:“你刚刚做梦了,不知道想到什么,我来帮你换毛巾被你拉住了,一直说别走。”
“抓着我的手已经二十分钟了。”
宋亦然低头看了看,突然脱力似的松开了手。她刚刚又梦到了易城转身离开的场景,这么些天在梦里反反复复,她差点以为自己抓住的是那个人。冯昧手腕上已经是一圈红色的印,难以想象睡梦中发着烧的某人怎么还会有这样大的力道,冯昧却再次抓住了她的手。宋亦然眼睛湿漉漉地,看上去可怜,冯昧只能说:“宋亦然,这样让人好心疼。”
“我们都快三十岁了,我知道你不想将就,但也得安顿下来。”
“以后哥来保护你,好不好?”
宋亦然虽然烧得稀里糊涂,但意识还在。愣了一会儿,她嘴角咧出了一个惨白的笑容。她微微点了点头,但是幅度太小,冯昧压根没有注意到。那人还在等她的反应,听到她开口,用虚弱疲惫的声音说好。
她顺势握了冯昧一晚上的手。冯昧没有挣开,就这样趴在床沿整整睡了一晚上。
成都晨曦再起时,已经山河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