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说得没错,只有这样才能打老皇帝一个措手不及,才能将主动权掌控在他们手中。老皇帝一定料不到他们敢如此公然地去请旨赐婚,打破云王府和荣王府百年以来不得通婚的不成文规定。只有这样,才能让老皇帝震惊触动之下放弃对付皇后。
云浅月心中的斗志被激起,这一场仗有这一件大事参与进来,一定会很热闹。她可以想象到今日他和容景请旨赐婚定会掀起轰然大波,无论老皇帝答不答应,明日都会轰动天下。她从失去记忆到现在似乎除了那日午门外逼迫老皇帝不得已废除祖训外还没做其它轰动的大事,这一回就轰动一把又何妨?何况嫁给容景,她虽然觉得年龄还太小,但也觉得不是不可为之事!
秦玉凝比她还小一岁呢!还不是赐婚给了夜天倾?
云浅月想到此,便定下心,想着今日到底要看看老皇帝怎么接招?
“乖!答应就对了!”容景见云浅月答应,嘴角微微勾起,玉颜绽开一抹暖人心脾的笑,伸手摸摸她的头,低头去吻她的唇。
云浅月头一偏,躲开他的吻,用眼睛斜睨着他,“是不是你早就有这个打算?”
“嗯!”容景应了一声,板正云浅月的脸,低头吻下。
云浅月眼皮翻了翻,用手挡住,“别闹,否则一会儿还怎么见人?”
“那样更真实!”容景拿开她的手,唇瓣准确无误地含住了云浅月的唇瓣,轻轻允吻。唇齿间似乎有无限温柔和缠绵。
云浅月脸一红,就算请旨赐婚可是她也受不住到时候好多双眼睛都盯着她的脸和嘴,她虽然被他这一吻缭绕的心神悸动,但还是推开他,低声道:“别闹!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到时候一准人人会说我用狐媚的伎俩迷惑了景世子。看你怎么做人!从云端摔下来,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你。得意什么?”
容景意犹未尽地放开云浅月,轻笑,“那也是你有本事魅惑我!别人也没有这个本事!”
云浅月无语,抬头望天,看到的是黑漆漆的车棚。
容景笑看着云浅月,温润的眸光从她眉眼到鼻梁到唇瓣到锁骨,每一处都极为细致地看了一遍,最后凝定在她无语的神色上,忽然低低笑了起来,笑声愉悦,伴随着他这一笑,彷如花了都要开了一般。
云浅月从棚顶收回视线看着他,即便见惯了这张鬼斧神工雕刻的如诗似画一般的容颜,但她依然会每次都被他惊艳,她用手挡住眼睛,控制住自己不扑倒他,问道:“你笑什么?”
容景笑而不语。
云浅月等了半响没听见他说话,拿开手,横了他一眼,警告道:“别笑得太早!”
“嗯!”容景应了一声,笑意怎么也掩不住。
云浅月看着容景,沉重的心情忽然在他的笑声中烟消云散,她也忍不住露出笑意。世界上就有这样一个人,他就是有这种本事,他笑的时候世界万物都会春暖花开。
二人再不说话,车外弦歌赶着马车掐着点向皇宫慢慢行去。
半个时辰后,马车来到宫门,弦歌声音还未传来,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恼怒地响起,似乎带了一团火球,“弱美人,你什么意思?你背后搞鬼让本小王和小丫头赛不成马也就算了,凭什么将我送给小丫头的马给赶了回来?”
云浅月听着这声音想着夜轻染估计气得不轻。她偏头看向容景。
容景当没听见一般,坐着不动。
“我问你话呢!别告诉我你成了哑巴了?”夜轻染大踏步上前,就要伸手挑开车帘。
弦歌立即出手拦住夜轻染,“小王爷,三尺之巨!我家世子的马车除了浅月小姐,任何人不得靠近三尺之内!”夜轻染脚步一顿,勃然大怒,“我今日还就靠近了怎么着?”话落,他对弦歌出掌。
弦歌立即接招。
二人顷刻间在马车外打了起来。
云浅月虽然看不到车外的情形,但听到夜轻染掌风呼啸,也能想象得到他大约真是被气得厉害了。她瞪了容景一眼,她是真拿夜轻染当朋友的,欺负人也不能这么欺负的!她推开容景,伸手挑开了帘幕,清声到:“别打了!”
弦歌立即住了手。
夜轻染恍若未闻,掌势不收,顷刻间一阵疾风将弦歌打出了一丈开外。
弦歌闷哼一声,身子后退了数步才站稳身形,怒道:“染小王爷,浅月小姐都喊住手了,你……”
“本小王早就想揍你了,她喊住手又不是我喊的!”夜轻染冷哼一声,截住弦歌都话。
弦歌失语,哀怨地看向云浅月。
云浅月知道刚刚夜轻染那一掌的劲道,虽然只用了三成,若是平时弦歌挨一下也无所谓,但今日他应付那些死士的暗杀受了伤,她看了一眼弦歌哀怨地看着她的脸,对他笑了笑,“你家世子今日的确欠揍,就当你替他挨这一下了!”
弦歌立即噤了声,面上都哀怨之色立即消失不见。
云浅月又看向夜轻染,夜轻染脸上怒气未消,她对他轻笑,“怎么气成这样?那匹马回来找你了?果然是有灵性。”
夜轻染哼了一声,不高兴地看着云浅月,“你不是跟南凌睿走了吗?怎么又和这个弱美人搅在一起?”
云浅月笑笑,“荣王府的二小姐在我们赛马的时候追了去,不小心出了一桩小事让她受了伤,南凌睿护送美人回荣王府了。自然就将我给扔下了。”
她自然不会说是她和夜天逸离开将南凌睿给扔下了!
“这个花花太子!”夜轻染愤了一句,阴着脸看着车内的容景,“你今日得意了?”
“嗯,还算得意!”容景点头,话音一转,温声笑道:“不过也没有染小王爷你春风得意,托了叶公主去向皇上请旨赐婚。”
云浅月一怔。
夜轻染脸色瞬间更阴沉了一分。
云浅月看着夜轻染阴沉的脸,对这个消息颇有些意外,想着今日是什么日子?大家都抢着要请旨赐婚吗?她偏头看向容景,容景对她挑了挑眉,她移开视线对夜轻染讶异地道:“你和叶倩去请旨赐婚了?如何?皇上答应没?”
说话间,她扫了一眼宫门外,不少马车早已经停在这里,有不少年轻的公子小姐向这边看来,但除了夜轻染外再无她熟悉的人,更没看见叶倩的身影。
“没有!”夜轻染摇头,语气僵硬。
“叶公主不答应你?所以一腔怒火都发泄到我这里来了?”容景笑问。
“是本小王不要那个臭女人!”夜轻染冷哼一声,看着容景,“弱美人,你少得意,别以为本小王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
“你知道就好!”容景含笑的面色收起,淡淡看了夜轻染一眼,如玉的手将云浅月的一缕青丝捋顺到她耳后,动作亲昵。
夜轻染看着容景的动作,脸色愈发阴沉,尤其是看到云浅月一动不动,对他的动作和碰触很是自然,他撇开脸,冷冷地道:“时间快要到了,还磨蹭什么?皇伯伯和皇后娘娘以及各宫的娘娘们都在百花园等着了。”
容景恍若不闻,又给云浅月整理根本没乱的衣服。
云浅月想打开容景的手,却觉得让夜轻染现在明白也好。免得一会儿他们一起向老皇帝请旨赐婚他太过冲击。便安静地坐着任他摆布。对夜轻染笑道:“好,我们这就下车!”
夜轻染听到云浅月说“我们”两个字皱了皱眉,但没说话。
“好了!”容景对云浅月的安静乖巧认清形势的态度极为满意,话落罢手,对她温柔一笑,“我们下车吧!”
云浅月点点头,轻身跳了下了车。
“太不淑女了!”容景缓缓探身,下了车,对云浅月评价了一句。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现在反悔不娶我还来得及。”云浅月扬眉看着容景。
“算了,看习惯也觉得不淑女挺好。就这样吧!”容景立即改口。
云浅月扯动嘴角,笑了一声,“还算你识相!”
“嗯!我一直都很识相的。”容景伸手拉住云浅月的手。
云浅月任他拉着,反正要请旨赐婚,既然如此,今日索性就将戏做足了。
夜轻染听到那句“现在反悔不娶我还来得及。”的话瞬间一惊,偏过头看着二人,当看到云浅月的笑脸和被容景拉着的手面色微变,两人站在一处,亲密无间,他心里猛地一紧,感觉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不敢置信地道:“小丫头你……”
云浅月故作镇定,相比于夜天逸才跟她接触不过一两次来说,她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就是夜轻染。失去记忆后第一次醒来时候最有好感的人,皇宫御花园他从夜天倾手中尽力救她时候不惜和夜天倾翻脸险些血溅御花园,之后纵马飞扬和她赛马,香泉山灵台寺给她烤鱼,等等,都是那样鲜明,可惜她对他的定位始终是朋友。即便嘴里说想将夜轻染据为己有,但心里却也未曾有过一丝旖旎心思。如今更是清醒地知道自己的态度必须明确,有些人不愿意伤害,就要最早的让他知道,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而夜轻染是一个洒脱的人,她相信他对她的心思也不会有那么深,或许他早就明白容景和她早已经不一般,所以,她对夜轻染看过来的目光不躲不闪。
“你……你们……小丫头你……”夜轻染后退了一步。
云浅月声音尽量平静含笑,“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喜欢容景!打算嫁给他!”
云浅月话落,容景的心刹那如被三月春风吹过,他面色瞬间动容地看着云浅月,从来不知道她当着别人的面承认对他喜欢要嫁给他的感觉有多好。如今亲耳听到,瞬间有一种如置身云雾中的飘渺之感。
十年不止,具体是十年多少天,他早已经凌乱了记忆,只觉得对她的念想已经很深很深,深入骨髓,深到似乎比他生命还长。这一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期待了多久!谁也不能体会。
“你……你要嫁给他?怎么可能?你……你们……”夜轻染有些语无伦次。脸色不再如早先被气得暗沉,而是一瞬间苍白。虽然早先隐约知道他们之间流动着一种任何人也插不进去手的东西,那日他闯入紫竹院云浅月睡在容景房间就更已经明白,但他还是留着一丝希望,如今亲耳听到,亲眼看到,还是令他遭受了一锤重大的冲击。
云浅月看着夜轻染,有些不忍,但小不忍将来也许就是大错。她尽量让自己冷下心,笑着道:“怎么不可能了?这个人毒嘴毒舌,黑心黑肺,还到处乱惹桃花,免得他祸害别人,我就先将他收了吧!替天下女人除去一个大祸害。岂不是很好?”
容景面色动容退去,好笑地看着云浅月。
夜轻染一时间失了所有言语。
弦歌看着云浅月,觉得这一刻的浅月小姐最是顺眼,不枉费世子苦熬了这些年。他眼眶有些酸,那些个日日夜夜,世子坐在暖玉床上忍受寒毒之苦,泡在温泉池能将温泉池的水结成冰的日子,以及每每得到浅月小姐做了什么什么事儿,而那些事情都是关于别人的时候露出孤傲神伤的时刻,他不知道世子当时心境如何,他此时想起以前的日子却还心如刀钜。如今也算上天给了世子一回幸运。
“走吧!”云浅月见夜轻染不开口,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偏头对容景道。
“嗯!”容景点头,拉着云浅月抬步向宫门走去。
夜轻染看着二人相携的身影,张了张嘴,半响没发出声音。
云浅月走了几步觉得就这样将夜轻染扔下心里不是滋味,夜轻染一直对她极好。她忽然停住脚步回头,见他站在不动,她压制住不忍,对他笑着招手,“夜轻染,还站在做什么?走啊!你来接我们,反而自己被落下,一会儿皇上姑父不见你定然笑话你。”
夜轻染看着云浅月,仿佛没听见她的话。
“是不是人都到齐了?已经开席了?我今日一日没吃饭,饿死了!”云浅月又道。
夜轻染嘴唇动了动,依然没发出声音。
云浅月忽然撤出被容景拉着的手走回去,容景眸光微闪,并未阻止。
云浅月走到夜轻染面前站定,歪着头看着他,故作轻松地笑问:“是不是吓坏了?容景太黑心,太阴险,就是一条披着羊皮的狼,你不是早就想收拾他吗?从今日起,我就替天行道收了他,以后日日收拾他,再不让他祸害人。也算给你我报仇了。”
夜轻染看着云浅月,如化身成了雕像一般,眸中万千情绪汹涌而出,依然一动不动。
云浅月看着夜轻染的眼睛,那里面有某种很深的东西在极力掩饰,却依然忍不住外泄,那种叫做沉痛钝痛的东西将她故作轻松的语气摧毁,她隐约知道夜轻染对她有些心思,但未曾想到会如此深,她笑意收起,还想要再说的轻松话突然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为什么?”夜轻染忽然哑着嗓子问,“因为今日皇伯伯要对皇后有动作吗?”
云浅月一怔,看着夜轻染,她虽然早就知道夜轻染也不会简单,这天圣京城里哪有简单的人?但她感情里始终对夜轻染的定位就是那个张扬洒脱不会阴谋诡计动心思的皇族另类。如今他一句话,将她拉回了理智的一面。理智上夜轻染是德亲王府的小王爷,将来的德亲王。他出外游历七年,不可能只是游玩,且七年未归,依然对天圣京城发生的各种动态都了如指掌,如今回来迅速接管军营,可见谋略手段,心计智谋,只是一直没在她面前动过而已。他知道皇上有动作要借素素淫词艳曲之事废后牵连云王府也不奇怪。德亲王府本来就是老皇帝倚仗的人。
“你们这般,是想向皇伯伯挑战了?”夜轻染又问。
云浅月默认,是老皇帝不容云王府。她不挑战等着受死吗?
“小丫头,皇伯伯是不可能同意的,你难道就不知道荣王府和云王府不得联姻的不成文规定?弱美人发疯,难道你也跟着他一样发疯?你真认为你们能在一起?”夜轻染看着云浅月,眼睛一眨不眨,“你可知道后果?”
“不成文的规定不是规定,也不是祖训,皇上没有理由用这个阻拦我们在一起。”云浅月看着夜轻染,面色一改不忍的情绪,沉静且冷然,这一刻,在她面前的不是夜轻染,而是染小王爷,“我喜欢容景,是真的。喜欢若掺杂了那么多顾忌的因素,前思后想,瞻前顾后,怕这怕那,不敢面对,或者因为某些原因退缩也就不是真的喜欢了!我喜欢他,是将喜欢摆在第一位的。也遵从自己的心意。不管皇上同意不同意,有什么后果,我都会喜欢,不会因为他不同意,就能收回这种喜欢。所以,你能明白吗?”
夜轻染身子一颤。
“人心是最不能掌控的东西,我是真的喜欢容景,甚至不受我自己掌控。如今比喜欢深,甚至比喜欢深还要深很多,多到心里再住不进任何人。”云浅月看着夜轻染,一字一句沉静地道:“这种喜欢已经足够我愿意嫁给他。不计后果!”
夜轻染薄唇紧紧抿起,苍白的脸色几乎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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