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驱散了晨间的凉意,硕大的灯盏似的,将哪儿哪儿都照得亮堂。
虽然这会儿的太阳不算是毒,木香还是为阮玉仪打了伞,一并拎着一双层的食盒,里边装的是些精巧的糕点。
不过却非阮玉仪亲手制作,而是出自木香之手,是江南的风味。
木香劝过,让阮玉仪亲手做,也好让世子知道她的用心。
她则觉得没必要费这份心力,都是糕点,大差不差的,世子不熟悉她,又哪里尝得出来是心不心意的,让木香去程府膳房取点来就是。
木香见拗不过她,还是自个儿动手了。
在院落里见着一身着华贵的老妇人,从佛堂走出来的时候,阮玉仪还一度以为来错了地方,后来转念一想,这应该就是世子的祖母。
她上前,乖乖巧巧行了一礼,“见过太妃娘娘。”
簪钗的珠穗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她垂着眸眼,明亮的光线下,她的肌肤白得像是透明。
太妃打量了她一眼,明白了什么般,温和地笑了,抬手示意让她起身。
新帝明面上雨露均沾,也只是哄骗朝臣的手段,可真正有没有与那些女子接触,她却是比太后还清楚。
他那生母是个做宫女的,早先死在了产床上,留这小皇子孤身一人,自小就在白眼中长大,因此养了个沉郁的性子。
数月前,他则亲手将发动宫变的二哥,斩杀于寒剑之下。
鲜血喷溅,沾染上他的脸颊、锦袍,这浴血的模样,至今回想起来还是心惊。
二皇子在宫宴上动了手脚,致使数名皇子,包括老皇帝在内,皆身中烈毒,因无解药而毙。
由于皇族死伤严重,这也就成了芜国历代以来,最惨烈的一次宫变。
而除远在封地的郁王,和推辞养身子留在府里的靖王幸免外,另有一人活下来的,就是翌日奇迹般痊愈,现身宫中的姜怀央。
打他接手皇位之后,就着手暗中整顿朝野,剔除异己。太后因纵子宫变,被他下令禁足一月,其他在混乱中幸存前朝妃子也处境不佳。
许是这孩子还记着小时候她给的一些吃食,一份善意,因此对她还算尊敬,平日里也照应不少。
太妃哪里知道阮玉仪是躲开守卫溜进来的,见眼前女子不受阻拦,自然以为她是新帝的欢好,也总算安下了心,觉着这事儿总算不必她操心了。
她越看阮玉仪越觉得满意,连连点头,“好好,乖孩子。”她拉起阮玉仪细嫩的双手。
阮玉仪被太妃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双手被抓着,抽也不是,回握也不是。
这时,太妃注意到了木香手中的食盒,“这是你带来给那孩子的吗,真是有心了。”
她侧目一看,见对方说的是那些糕点,就从木香手中接过,打开呈给太妃,“您尝尝,这是我故乡的手艺,您或许没尝过。”
太妃拈起一块,这绿豆糕做得小巧,正好一个是一口,“瞧着像是江南那边的样式。”她做女儿时,就是江南人氏,自打入宫,就再没回去过。
阮玉仪轻笑,点头称是。
太妃心中怀念,于是多用了些。
“太妃娘娘,我能问问殿下最近在这个佛堂都是为何人上的香吗?”
她看向身后的屋子,里边仍旧是点着一盏灯,外边光线只能延伸至供桌跟前。
“是我大芜的一位英灵,”太妃神色平和悠远,“几年前为抵御外敌战死。”
因着他与姜怀央的关系亲近,她也知道一些。若此人还在世,想来那场宫变,就可以少几个剑下的亡魂,少几声哀哭。
阮玉仪心中一动,想起自己的兄长的性命,也是在几年前的那场血战中被迫终止。
她鼻尖一酸,浓重的思念涌上心头。
要是她也能为这位英灵作些什么就好了。
“孩子,你唤作何名?”
阮玉仪欠身,答,“小女姓阮,取‘冰华玉仪’的‘玉仪’二字。”
太妃笑得慈祥,“你可要与他好生相处。”说罢,就称有事离去了。
阮玉仪站在院落中,有些恍惚。
好生相处?她只不过耍些不入眼的小伎俩,欲借世子的名头避一避风浪,又哪里担得起这样郑重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