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时姜怀央真愿意倒下的是自己,他生长在深宫与权谋中,生母身份低微,早就殒命了,皇帝也一向看不上他,他才是那个真正无所归依,无人期盼他回去的人。
若是听到他的死讯,那些人只怕是会乐得笑出声来。
他自嘲地笑笑。
香已燃了一小节,屋内正寂静,却听外头隐隐传来动静。
姜怀央出去一看,见她正与一小沙弥交谈,石桌上布着斋饭。
阮玉仪见世子去给人上香了,心下虽好奇他上的谁的香,可也知道此时不便打扰,就在外边候着。
之后,中午给她送斋饭的小师父推门进来了,见着她还小小惊讶了下,“这间厢房的客人并未将施主您赶走么?好生奇怪。”
阮玉仪一听,就知道之前有人被赶过,那么她现在站在这里,可否理解为世子对她至少是不排斥的?
小沙弥手中还端着托盘,“还好斋饭多备了些,想来是够吃的。”他正要将东西往石桌上搁,木香顺手就上前帮着布菜了。
“施主您是在此一直等候吗?”小沙弥想到中午也见到过人,问。
阮玉仪颔首,礼节性地露出个笑来,“不错。”
原来她在这里等了如此久么?就凭她那么羸弱,风一吹就倒的身子?
待小沙弥走后,姜怀央才走到她附近。
察觉到有人靠近,她回身,唤了一声,“世子殿下。”
姜怀央兀自落座,执起筷。
这斋饭虽是油水少了些,比不得宫里的山珍海味,可他面色如常,毕竟从军数年,就白水吃下的干粮可不少,寻常尚可下咽,一到冬季,更是又冷又硬。
他瞥到阮玉仪还立在一边,顿了顿,道,“既然准备了你的份,就别杵着了。”他一人自是吃不下这许多。
虽不想合着她的心意来,可如今举国上下,尚且有百姓缺衣少食,那次宫变后,国库也不算充盈,他身居高位,更要带头入俭。
阮玉仪展颜一笑,“多谢殿下。”
用膳间,她不时抬眼瞧对方一眼。
这郁王世子确实如传闻一般生了一副好皮相,但往那儿一座,脊背端直,满身肃杀之气,这冷气是常年浸淫在鲜血和白骨的人才会有的。
因此,她总觉有些莫名的违和感,仿佛坐在她对面的不是流连风月的姜祺,而是披着世子面皮的武将。
她压下心头的异样。
见她落座,姜怀央再次注意到了她腰间的香囊,这次离得近,甚至可以辨别上边所绣的图案——一朵橘红的石榴花。
此花喜光厌水,大芜暂且是没有的,西域却生长得肆意,寻常人没见过,他多年行军,却是认得的。
思绪流转间,他忽地记起几年前追捕一流落京城的胡医,身上所佩,便是与之相似的香囊。
而这名胡医,参与了几年前与胡人的那场血战。
可惜的是,他们将人跟丢了。
忆起往事,姜怀央的脊背不禁绷紧,指尖攥得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