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成俗的秋猎没了踪迹,在这余村凄凄惨惨的关头上,那黄土山上的山间野兽倒是都胆大包天地胡蹦乱窜,一时间热闹非凡。
也不知传闻从何而起,翌日宁婆还未起身,就有人敲响了家中的门。
黎悟早早起了打坐,只是略微迟疑了些许,朝外观望罢,见来的只有一人,便也淡淡开了门。
来者样貌熟悉,当是五年前与那被黎悟炼成血水的大汉同来的领头人无疑。除了面色憔悴,这领头人的面貌倒没有过多的什么变化,因此黎悟只是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何事?”黎悟言简意赅,显然不愿与这打搅他晨修的人废话。
“听闻昨日您家中进了一只野貂,村中有人派我询问,不知是否有此事?”领头人说话颇为恭敬,甚至带着难言的恐惧。
五年过去,按理说往事皆淡,可那关于血水的记忆却有如刀刻般在领头人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没有染上那病,家中亦无妻儿,仅有一个老母,可在病魔肆虐前便已安乐去了,他本不愿再踏足此处,只是被那一众肖小推出,也别无他法,只好硬着头皮开了口。
“没有。”黎悟看着领头人额角的汗珠,继续道,发出一声轻笑:“直说吧,为什么来。”
“村中近日病魔横行,您定然知道。”领头人仔细抬头看了黎悟一眼,这才说道:“上面派来的人说,这是兽疫。”
兽疫?黎悟心中闪过思虑,这余村粮食短缺,除了主食番薯,终日多以兽肉为生,吃了带病的兽肉,倒也不是没有得病的可能。
“这与我家又有何干?”思考罢,黎悟也着实觉得好笑,“莫不是有人见我家中无人出事,便心急眼红,随意编造了个莫须有的野貂就想昭告天下说这兽疫是我故意传出?”
“不敢不敢。”见黎悟隐隐流露出怒意,领头人吓得一个胆颤。若是他讲村中那些蠢货的话和盘托出,今天自己这小命可不得交代在此处。
昨日村中有眼尖的见有一白色野物进了黎悟家中,且黎悟向来神出鬼没,见首不见尾,便有人发出了疑虑,当下一呼百应,所有人都好似找到了寻求已久的真相般愤慨,却畏畏缩缩不敢出头,自己已经倒霉当了这个传话筒,可不想再丢了性命。
“如果不敢你就不会来。”黎悟嗤笑,“他们还说了什么笑话,你且说来听听。”
领头人心下骇然,下意识地朝抬头看去。
只见黎悟着一身月白简袍,淡雅的颜色更衬得他面若冠玉,眉似远山,纵使纤长的睫羽下一双清亮的瑞凤眼透着几丝戏谑,也丝毫不减朗逸之风,反而在空灵之上添了些许尘世的真实感。若舍去面上那血色疤痕不看,倒也称得上是翩翩少年郎。
可见五年岁月,当真足以改变一个人。领头人叹了口气,既然黎悟开口,他也只能委婉地传达了村民的意思“您猜的不错,他们怀疑兽疫是从您家中传出。毕竟村中人人自危,鲜少有一家全然安康没有染病的。加之野貂和您家中的那位…………”
领头人的停顿令黎悟眉头一凛“你想说单邢?”
“全因您家的客人是半兽之人,他们怀疑祸端正是因他而起。”领头人说着赶忙擦了把头上的细密的汗珠,将自己摘了出去“只是小人认为这不过是无稽之谈,那位……公子已经在此处住了五年余,要是想要反难早也该出手,怎么还可能五年之后突然发作,况且……”
“况且他与余村这些蠢人无冤无仇,又有什么理由耗费这么大气力加害他们。”单邢虽胆小却性格纯善,人非草木,五年相处黎悟也已然将他看做了自己人,当下心中便十分不快。
“你所言在理,又不过是个传话之人,我自然不会为难你。”黎悟看着领头人点了点头。
领头人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好歹这条小命是保住了。
“只是劳烦你去带个话,这个屋子中的人,谁也别随意碰,否则这后果,远远不是他们可以承担的。”黎悟说着,收敛了身上的怒气,闭上了双目。“你走罢。”
领头人得了应许,连忙应了声向门外退了出去,只是视线里却闯入了一个火红的影子,此人正是方才那谈话中的单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