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哪知她刚弯下腰就几乎逃命似地弹开了身子。
“这是被神诅咒的孩子。”妇人失声怪叫。
黎悟不明所以,他看着妇人扭曲的面庞,想辩驳两句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响,他只觉得自己的一头雾水都要凝结成了屋檐上的冰霜。
妇人的怪叫使得周围刚刚出现的人们全都恐惧地缩回了屋子,四周又恢复了死亡的空寂。
正当黎悟准备放弃舞动双手保存体力之时,却发现正对他的一扇门发出了吱呀一声巨响,一个老妇柱着灰黑的拐杖走了出来。
老妇的行径在黎悟看来颇有些诡异。大约是见四下无人,她索性放下了手中的拐杖,混浊的双目更是一片清明,原本看起来像被病痛折磨双腿也瞬间突然恢复了气力,步步生风地来到了黎悟的身侧。
老妇利索地弯腰将黎悟抱起,看向黎悟的目光中有些一闪而过的诧异。
只见黎悟的左脸有一道血色的疤痕,一路向下占据了小半个脸庞。
老妇伸出干枯的手指抚了抚黎悟的脸上的疤痕。“罢了,丑虽丑了点,将就着养吧。”老妇说着,便将黎悟带入了吱呀作响的门内。
斗转星移,待黎悟能够自己出门,已经是他重生的第五个年头了。
即使只是孩童,五年也足够了解一个地方,和这个地方的风土人情。这个村落名为余村,是极北之地的一个小小村落,坐落在北城的最南端,以当地土神为尊,传说被土神诅咒的人会面带血疤,而若是与血疤着相从过密者也会带上诅咒之气,殃及家人。
黎悟脸上的血疤在余村的人看来就是不祥之昭,而黎悟自然也就是不祥之人。
收养黎悟的老妇自说没有姓名,只叫黎悟唤她宁婆。黎悟也不知是什么机缘巧合,在他还不会说话时,宁婆便给他取了名字,叫做宁悟。
宁悟便宁悟,黎悟握紧了手中的箩筐,开始向余山上走去。
“我老婆子从不养好吃懒做的人。”这是宁婆在黎悟出门时对他说的话。
平心而论,宁婆待他不错,带他从咿呀学语到蹒跚学步,除了言语愈来愈严厉刻薄之外,在物质上却从未苛待过他。单是将他从雪地上捡回来这一点,黎悟就无法忘记宁婆的恩情。
只是他重生到如今遗憾有二,一是从未见到怀烟的身影,他寻遍了村内的大小孩童,却未曾见到怀烟的影子。
二是他面上的疤痕,名为疤痕实为禁制,杜绝了一切他修炼的可能。若是疤痕一日不去,他便一日不能修炼。纵使上一世黎悟博然群书,也未曾听过消除面上禁制的法子。
春寒料峭,一阵带着冷意的风将黎悟拉回了现实。
要去余山需得经过一道村民的住处。乍暖还寒之时,是北地灵青草的生长时机,而这恰好是飞禽走兽出没的季节,珍禽猛兽价格更高,由此一来大人忙于捕猎便只得差使孩子前去收割。
说起这北地灵青草可是炼制灵药的良选,单是未经处理便市价不凡,一筐灵青草可换二十枚铜钱。在大陆,千枚铜钱可换一银钱,而五百枚银钱才能换一弘钱。二十枚铜币足够五口之家三日的餐食。
只是这青灵草生长期极短只有数十日,且数量稀少,一日若得半筐已然是走了大运,也不敢过多奢望。
黎悟被村民厌恶,同龄的孩子自然也对他没有好脸色。
黎悟甫一经过村民的住宅,就被一颗石子砸中了左脸,孩童细腻的肌肤被尖锐的石子划破,露出几道血丝。剩余的几颗也星星点点落在了黎悟身上。
树后观望的身形显得有些愤懑,却还是稳住了身形没有出手。略显佝偻的身影已经昭示了来者的身份,是让黎悟独自出行的宁婆无疑。
宁婆阴沉着脸,却并未走出树后。她知道孩童需要的不是一味的庇护,而是直面恶意的成长。
可惜黎悟孩童的外壳下却是一个成人的芯子,灭教和死亡他都一一体会过,这等孩童的小把戏他根本未曾放在眼里。
饶是如此,黎悟幼时也从未有过被欺凌排斥的经历,他曾经是根骨奇佳的天之骄子。如今却不过是一个修炼都无法做到的废物。这般想着,黎悟冷冷地抹去了面上的血丝,却并未理会周遭的孩童,继续向余山走去。
见黎悟不予理睬,扔石子的几个孩子开始在后头嚷嚷,“你这个被神灵诅咒的人根本不配采青灵草!”
“不过是个没有爹娘的狗杂种!”
几个围观的孩子也不敢支声,只是看着他们闹腾。
可这恶意满满的声声叫嚷却如风过耳,雁过无痕,根本未对黎悟造成半点影响,黎悟的脚步依旧迅速稳健,未曾有过丝毫停滞。
旁人恶意不过鬼火盏盏,反而能照亮前行夜路。
黎悟勾起唇角,体味从未体味,这便是新的重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