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才刚开口,武植却已经再次举起手来,摆手,面上神色不变,却是扭头,对那钱业,笑道:“俺武植算个什么?不过就是一个街上走卖炊饼的卑人而已,岂敢当周大官人如此看待?”
听到这话,那钱业不由得面上一喜,正要开口,却听武植又继续道:“得蒙周大官人如此看重,实在也是惶恐!今日既然大官人如此着意结交与俺,俺却怎么好不领了这情分?”
那钱业闻言面上不由笑得灿烂,躬身,奉承道:“都头明见!”
而那陆文秀脸上却不由得越发苍白。
但便在此时,那武植却又继续道:“不过么,周大官人若是真个要与俺结交,倒也不需这些个劳什子,什么银子、什么绸子,俺本是一个卖炊饼的,衣食皆由勤俭来,此后乃做了那步兵都头,衣食皆仰官给,却要这些作甚?”
“若依俺说时,大官人不如盘点过往,将过去这些年霸占勒索的那些钱财,都尽数退还人家!被他逼死的人家,也尽都到逝者坟前磕几个头,然后便到衙门里去自首!如此一来,俺武植便认他是一条好汉!”
“到那时,若哪个敢说大官人一句闲话,不须大官人说,俺武植自去打烂了他的狗头,与大官人解气!待大官人坐足了监出来,俺武植必以兄视之,甘做驱使,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哦,对了,若是大官人论罪当斩,他去之后,俺也必年年祭奠,除死方休!”
说到这里,他微微俯身,脸上笑容已是渐渐收起,只是逼视着那管事钱业,道:“恁便这般将俺的话记下,回去说给恁家那周大官人听,一个字都不许漏了,以免大官人错会了俺武大的好意!恁可记下了?”
当此时,不独那钱业,与院中陆文秀,便钱业身后那两个小厮,乃至于此时紫石街不少支棱着耳朵听过的闲人,也都早已听得呆了。
钱业张口结舌,满脸张皇。
“这……这……”
武植笑笑,又微俯身,道:“至于什么酒席,便尽可省了,恁将俺这话一字不漏地转给大官人听,他若听时,俺武植今日里便什么都不做,当亲手为大官人做一整担炊饼送去,到时俺们把酒闲话,却好让他也尝尝俺武大做的炊饼!”
“这……这……岂可如此无礼?这……何至于此?”
武植又笑笑,“切记切记!恁切记不要记错了俺的话,叫大官人错会了俺武大的一番好意!若是恁这小人敢随意搬弄,叫大官人错解了俺的意思,坏了如此一桩好事,恁须知道,俺武大这手,摊开时揉得炊饼,握起拳头时,却也打得烂几个小人的脑袋!……恁可记下了?”
“这……”
“嗯?”
“记……记下了!”
“一字不漏?”
“一、一字不漏!”
武植满意地直起身来,收回目光,豪爽地摆了摆手,道:“既如此,恁且去吧!将恁带来的这些东西,也都带回去!”
…………
那钱业吭哧片刻,到底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也不敢说,只好带着那两个小厮,转头走了。
街上邻居们远远地各自站在自家门口,不时地交头接耳。
武植看着那钱业等人的身影走远,又瞥一眼各左近邻居,没再说什么,却是转身要回来,第一时间便迎上了那陆文秀的目光。
那双本就清亮亮的眸子里,此刻不知藏了什么,有一种说不出的璀璨清辉。
待武植看过来,她目光一凝,登时回神,却是忽然低了头,俏面倏然间泛起一抹酡红,直过耳后,片刻后,却是道:“叔父英雄如此,刚柔并济,自成乾坤!妾……奴要刷碗去了!”言罢,调头就走。
武植闻言笑了笑,也不说什么。
他当然知道陆文秀想说什么。
事实上刚才推开门一看见那钱业的笑脸,他已经下意识地猜到这件事的不单纯——这次当然没有系统的逼迫,只要自己愿意,其实也完全可以收下对方的示好,但是,且不论对方的用意到底是什么,自己只要这么一弄,人设可就崩了!
是的,人设!
做个人人敬仰的大英雄,还是很爽的!
这个人设,当然不能让它随随便便因为几百两银子的事儿就崩掉!
真要想要银子,还不如跟那火魅做个交易呢!
再说了……周义良的银子,想必一定是会咬手的!
而且,脏!
…………
瞥一眼态度恭敬立在身后不远处的赵复,武植笑道:“老赵,走,看房子去!”
“是!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