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如何沉重的一壶酒,终究被一老一少在月色下喝完了。
徐广陵喝了大半壶,老剑客只喝了小小一杯。
但老剑客已然醉得厉害。他怔怔地望着手中空杯,脸色苍白。
徐广陵从桌边站起身,望着年迈的“刺客”微笑道:
“酒已喝完,该说正事了——老前辈,今天,您非杀我不可?”
剑客老张滴溜溜地转转手里酒杯,喃喃道:
“是啊,老子说了要给那黑衣小子报仇,那就一定要报仇——说话不算话,那还是江湖好汉吗?小娃娃,老子不想杀你——老子这辈子就没几个真正想杀的人,可他们都被我杀了——老子不想杀你,但老子非杀你不可。”
似曾相识的对话,让徐广陵脸上浮现出一丝怀念。他抿了抿嘴,轻声道:
“老前辈要杀我,那就请您自便;可话说在前头,徐某的项上人头,也不是那么好摘的。”
剑客老张摇头道:“小娃娃净说大话。”
同样站起身来。
两人默然无语地离开酒桌,背身各踏出五步,颇有默契地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对方。徐广陵从腰间抽出「鸿鹄血」,老剑客从背上抽出「桂花枝」。
一老一少两个剑客,各按长剑,在月光清冷的小院里相隔十步。
十步,便是生死一局棋。
望着面容在夜色中已有些模糊的老剑客,徐广陵握着精钢利剑的桃木剑柄,心思有些恍惚:两世人生,徐广陵经历过无数生死搏杀,其中有横刀立马的阵斩敌将,也有誓死登城的浴血鏖杀,但其中像今晚这样,按照江湖规矩,堂堂正正拉开距离以一敌一的决斗,却总共没几次。
总共没几次,但仅有的几次,无一不是江湖名局。
徐广陵在夜色中轻轻呼出一口气。
呼延轮台啊,我杀你杀得不光彩,但这不就有人堂堂正正地来给你报仇?
报应,来得真快啊。
另一边的老剑客,大抵是一辈子决斗杀人太多,倒显得无比轻松。他一手将长剑拄在地上,另一手挖着鼻孔,远远地慵懒道:
“小娃娃,你还有遗言没有?”
徐广陵朗声道:
“如果徐某不幸死在前辈手下,请前辈将徐某尸首带走,以免惊吓到我家丫鬟。”
剑客老张耸耸肩:“这个好说。”
可接下来徐广陵说的话,却真真让老张愣了半晌:
“老前辈,那您还有遗言没有?”
剑客老张呆巴巴地瞪着身形瘦削的文弱书生,心里琢磨了好半天,终究没弄明白现在的年轻人们,到底都是哪儿来的自信?老剑客转着手里的长剑,嘟囔了一句:
“老子没什么好说的……”
徐广陵道:“那么,请前辈看剑!”
铿锵一声。
剑气近!
行走江湖保持了一辈子潇洒浪荡姿态的剑客老张,纯粹是凭借对于危险的本能反应,踉跄着连退三步差点狼狈摔在地上,这才将将躲过徐广陵天马南来般的陡然一剑,然后骇然注视着那柄精钢利剑,在小院的黄土地上斩出一条寸深剑痕!
“你你你……”老剑客瞪大眼睛慌忙叫道。
可没等他回过神来端好架势,徐广陵已厉声喝道:“第二剑!”
那身若游龙的白衣公子,在黯淡夜色中双脚一蹿,闪烁着杀戮寒光的精钢利刃,便从空中如雷霆般奔涌而来,直直刺向老剑客头顶,势犹千钧!
倘使状元郎裴元吉在此,定能认出,这便是当初长安城中,徐广陵虐杀无数稻草人的凶厉剑法!
倘使前世任何幽州人在此,也定能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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