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支持理想的是什么？

    不久之后，方焱接到了巴黎大学的录取通知，她开始着手办理留学签证。

    李鑫的突然死亡，彻底打乱了方焱对未来的诸多设想，那段苦涩灰暗的日子，方焱总是徘徊于纷繁复杂理不清头绪的困境之中。恰在此时，导师给她介绍了个远赴青海的志愿者行动，试图将她从痛苦中抽离。志愿者招聘启示上说，由于经费不足，志愿者需要自行解决一些生活开支，而且还要能够长达二十天的随行陪伴。最重要的是，因为经费不足的原因，他们需要一个既通英语又懂些法语的志愿者，并且优先选择男士。在一系列条件的限制下，很多人落选了。有些因为服务时间过长，有些是其他原因，方焱差点儿落选是因为她的性别。又过了几天，考察队负责人打电话过来，问她还愿不愿意参加这次行动。因为，在符合条件的报名者中，他们找不到一位男性，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放弃了在这次行动中最不重要的限制条件。于是，方焱的青海之旅开始了。

    三天两晚的颠簸让路途显得异常遥远，她随着地质考察队来到了青海湖。一行中既有从事多年地质勘探研究的中国科学家，也有外国地质考察队代表成员。其中，一个白皮肤的女性最为引人注目。也许这些人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是独自一个人在科研考察中度过，他们都很沉默，没什么话题，即便聊两句也是关于研究的，气氛有些沉闷，那个法国女人亦是如此。

    一路上方焱的情绪极低，不免也陷入到他们的沉默当中。加之从进入中西部地区开始便常常是满目疮痍、沟壑难平的地貌特征，看到眼前空旷荒凉的景象，方焱的情绪更为低落。然而，当他们的车经过一片金黄的土地，来到一汪湛蓝澄清的湖边时，方焱的情绪一下子振奋起来。记忆中，那金黄，那湛蓝，那天高云淡，那海阔天空……都是那样的憾人心弦！金黄的是油菜花，湛蓝的是湖水。天是那样的高远，地是那样的广阔，云是清淡的，湖面是平静而深邃的……那个地方在方焱的记忆中久久停留，每次想起来就会觉得豁然开朗。

    成行之前，方焱做了些准备工作，翻阅了很多地质地理生态方面的书籍，初步了解了该领域，也查阅了大量的专业词汇和术语。她的工作就是跟随那个法国女地质学家，既做翻译又当生活助理。方焱发现，他们的生活极其简单，除了吃饭、睡觉、考察外，没有其他内容了。当他们畅谈彼此的收获时，表情平静中带着兴奋。青海湖的水文地质资料较少，湿地生态的研究也在起步阶段，此行只能算是撩开了冰山一角。方焱暂时抛开了忧伤和低落，投入到志愿者工作中去。当地的地研所腾出了若干间实验室作为临时住所，他们睡的是行军床，时值盛夏，但青海湖的天气是宜人的，白天并不炙热，只是有些干燥，洒在地面的水很快被蒸发掉了，夜晚凉风习习。

    那个法国女地质学家与方焱熟识了之后，有一次主动将自己家人的照片拿给方焱看。照片上是三个孩子，两个女孩，一个男孩。她告诉方焱自己是在三十九岁时进入这个领域的，在此之前她做了十三年的家庭主妇。现在她五十四岁，拥有三个可爱的孩子，两个在上中学，一个在上大学，他们是她十三年婚姻生活的全部意义。她告诉方焱，孩子中有两个十分优秀，但有一个不太好，那个女孩子吸毒了，作为母亲并没有用很重的字眼去评价自己的孩子，她只是表达了对孩子身体的关心和对她未来的忧虑。方焱好奇地询问她从事地质研究的原因。

    法国女人笑了：为了理想。

    方焱：支撑理想的是什么？

    法国女人表情淡淡的，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