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尽早进入深山之中,而后设法绕过荥阳大营,一路东行,直至返回洛阳。”
锦衣少年闻言后,眉头紧蹙,疑声道:“如此说来,从现在起。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我等都要在深山老林中度过?”
“正是如此。”甲胄男子闻声颔首,神情显得格外凝重,沉声道:“这秦岭山脉地域极广,仅是南麓余脉便有数百里丛林。最南端可直达南阳郡。而且山势险峻,悬崖峭壁不计其数;李贼纵有数十万大军也不可能搜遍偌大的丛林山脉。而这恰恰是我等逃生的希望。
然而,凡事有利必然有弊。丛林中的悬崖峭壁既能挡住李贼大军,也能阻挡我等前行的道路,并且丛林里毒蛇猛兽极多。危险重重。最为紧要的是,我等除了此行携带的干粮之外,再无食物来源。因此,如何在丛林中生存才是我等必须面对的无法逃避的严峻考验,若是无法在丛林中得到食物,我等恐怕很难活着返回洛阳。”
这时,左边白面无须男子接声道:“不知议郎事先准备了多少干粮。而我等又要在丛林中待多久?”
锦衣少年闻言颔首,目光炙热地看着甲胄男子,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最理想的答案。
“董侯容禀。眼下我等共有一千一百三十七人,朝中大半老臣都在这里。还有他们的妻儿家眷,随行军士整整六百人。按照目前人数,我们携带的干粮、咸菜和腌肉,大概能维持二十天,最多一个月。然而,我等至少要在丛林中滞留两个月,还有可能是三个月,甚至更久。所以,我等必须从现在开始节省干粮,尽可能地寻找野菜、蘑菇充饥,若能一边赶路一边行猎,那便最好。只有这样,我们大概能够撑到三个月,不致于有人饿死在丛林里。如果一切顺利,三个月时间足够我等绕过荥阳守军,而后就不必再钻林子,我们手里有足够的金银玉器,完全可以沿途换取粮食。”
锦衣少年神情愕然,眼神极其阴冷,沉声道:“我们距离荥阳大营到底有多远,为何要走三个月之久?”
甲胄男子不假思索道:“不到两百里。”
“两百里路程竟要三个月才能赶到么?”锦衣少年语气不善的怒声道。
甲胄男子闻言后,神情十分苦涩,扭头看着遮云蔽日的莽莽丛林,再看看身后一群瘫坐在山头上的老弱妇孺,眼神黯淡无光。
好不容易镇定心神后,他低着头说道:“今日是我等第一次上山,踩着山民开凿出来的山路,整整一个时辰,行进不到二十里。接下来,以我猜测,一个时辰之内恐怕不会超过十五里,此后还会急剧下降。这只是第一天的赶路速度,往后我等体力会一天不如一天,并且越到丛林深处道路愈发难走,甚至根本没有路。由此董侯不妨试想一下,五天之后我们一日能走多远,十里、八里,还是五里,有没有可能是两三里?更何况,谁敢断言这期间不会下雨?一场暴雨过后,两三天之内我等只怕是寸步难行。因此,三个月内走出丛林,已经是万幸了。”
锦衣男子闻言后,无比颓废地瘫坐在石头上,黯然失神。随即他脸上的神情急剧变化,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道:“李贼你把朕逼得遁走丛林,要做三个月的山林野人,恶贼害得朕好苦啊。有朝一日,恶贼若是落到朕手里,朕必将尔挫骨扬灰,诛灭九族!”
甲胄男子闻声色变,环顾四周后,低声催促道:“董侯小声些。此地不可久留,我等该起程了。”
“走吧。”锦衣男子咬牙站起来,大手一挥,甩开甲胄男子急欲上前搀扶的手臂,昂首阔步前行。却不料刚迈出两步便脚下一滑,侧身栽倒,幸亏甲胄男子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而后搀扶着他缓缓前行。
不言而喻,这一千多名远遁山林之人便是天子刘协一行。刘协之所以化名“董侯”,除了掩饰身份之外,还因为他自幼丧母,是董太后抚养长大的,故被众臣称为“董侯”。
被刘协唤作“董卿”的甲胄男子就是议郎董承,而白面无须男子便是时刻不离刘协左右的中常侍董弘,数百名衣着华贵的“老爷爬山队”则是朝中老臣,以及他们的嫡系子女和爱妻宠妾。此番一行人却是借着娄底原祭陵之际逃出生天了,不过此事言之尚早,最终能否逃出西凉地界还犹未可知。
娄底原祭陵之行,早在三月初便提上日程,可刘协却借故一拖再拖。起初是托病,而后是恼怒于《罪己讨贼诏》,迟迟不肯动身起行,再往后他急火攻心、忧思成疾,倒是真的大病一场,以致李利为此滞留长安数日,险些耽误了陈仓之战。
等到李利击败张鲁大军,收复武都郡并进军汉中之际,刘协突然决定率领百官前往娄底原祭陵,并携带大量金银器皿和随行包裹。因为手中持有盖着司空李傕印信的通关路引,各处关隘守军连例行检查都免了,沿途之上畅行无阻。
祭陵当日,刘协在巡视陵园之际旧疾复发,当天便夜宿在陵园东南边的镜湖湖畔,第二天便失踪了。跟随刘协一起失踪的除了朝中百官,还有李傕派来沿途护送的五百甲士,并非全部失踪,而是三百余人不见踪迹,行辕帐篷中还留下一百多名甲士的尸体。李傕的亲信部将、护卫队长杨奉也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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