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一切筹备妥当,明日即可举行即位仪式。”
王庭牙帐内,呼厨泉躬身站在阶下,对躺在牙床的於夫罗恭声禀报道。
“咳咳咳———呼!”
上阶,在两名美姬左右搀扶下,於夫罗艰难起身,靠坐在榻上,剧烈咳嗽起来,继而喘息如牛,身体虚弱至极。
喘息好一阵子后,於夫罗摆手屏退侍婢和亲兵,而呼厨泉则快步走到榻前,单手撑着锦被,仿佛生怕锦被松弛摔着於夫罗似的,细心周到。
“泉弟,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看到呼厨泉如此细心体贴,满脸苍白的於夫罗咧嘴一笑,轻声说道。
“兄长见外了。你我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何分彼此,用不着这么客气。“呼厨泉笑呵呵地回应道。
“嗯,兄弟言之有理。”於夫罗欣然颔首,轻笑道:“这些年为兄久居汉地,常年与汉人打交道,难免沾染一些汉人繁文缛节,兄弟勿怪。”
呼厨泉微笑道:“兄长过谦了。汉人礼节源远流长,至今已有数千历史,绝非我匈奴可比,此乃有百利而无一害之事,我等理应多多效仿,日后亦能为我所用。愚弟素来敬重兄长,正是因为兄长见多识广,谈吐高雅,令我惊羡不已。往后愚弟定当多多听从兄长教诲,学以致用,不负兄长厚望。”
於夫罗会心一笑,心有所感地轻声道:“汉人文化确实值得学习,尤其是农耕、纺织手工和兵器军械方面。远非我匈奴人所能及。此外,汉人兵书晦涩难懂,但只要坚持精心研读,必有所得。为兄这些年寄居上党,虽没有扩充多少兵马,却读过不少汉人书籍,受益匪浅。可惜尚未施展,却迎来如此惨败。以至于连累整个部落被困,这都是我於夫罗之过啊!”
“兄长切莫自责,千万不可动气,调养身体要紧哪!”眼见於夫罗神情颇为激动,呼厨泉连忙劝阻,生怕於夫罗出现闪失。兄弟情深溢于言表,令人感动啊!
於夫罗闻声黯然,微微摇头说道:“我的身体我最清楚,此次受伤太重。怕是难以痊愈了。汉人有句话叫‘一失足成千古恨’,我此番便是如此。身为大军统帅却阵前搦战,身先士卒。此乃为帅者之大忌。一将无能累及全军。我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纯属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只可惜大错已经铸成,悔之晚矣!”
呼厨泉闻言黯然,好言劝慰道:“事已至此,后悔亦是无事无补。眼下最重要的是。我等往后将何去何从?现如今王城被汉军围困,斥候哨骑都无法出城,自然也不可能接收到外面的消息。三天下来,城内已有缺水迹象,秩序混乱。人心惶惶。照此情形发展下去,不出十天。王城就将不攻自破,我等也将沦为汉军的阶下之囚,生不如死啊!不知兄长对此有何打算?”
於夫罗轻轻点头,低声道:“这些我都知道,早在退守王城时,我就想到今天这种局面。是以泉弟不必焦虑,为兄早有谋划,随后自会说与你知晓。”
缓口气之后,於夫罗轻声问道:“现在步度根、扶罗韩、骞逋等各部首领有消息吗?他们应该都摆脱汉军追杀了吧?”
“嗯,兄长所言不错。”呼厨泉点头应声,既而详细说道:“青狼谷一役,我军几乎全军覆没,仅有万余部众逃出山谷,所幸兄长和豹儿赶在汉军合围山谷之前撤离,否则只怕凶多吉少。当日愚弟和各部首领险之又险地逃出山谷,没想到汉军先锋部队随之掩杀上来,一口气追杀上百里,直到天降大雨方才收兵。战后,逃出山谷的上万部众仅剩数千人,余下悉数落到汉军手里,或擒或杀,总归不会有好下场。随后,步度根、扶罗韩和骞逋三位首领也顺利逃脱,跟随我们前来王城暂避锋芒。不过这三个家伙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实在可恶至极!”
说到这里,呼厨泉神情激动,义愤填膺地怒声道:“三天前汉军兵临城下,步度根、扶罗韩和骞逋三人趁着城池尚未被汉军合围之际,率部逃出城去。在此之前他们还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地拍胸口保证,要和我们共同抵御汉军,死守高柳城。然而汉军杀来之时,他们却弃我等于不顾,一声不吭地各自率部仓惶逃命。所以,想必他们现在已经摆脱了汉军的追杀,逃回大本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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