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的奶娘洪妈妈双手合十念佛,随即又想起什么,道:“谁去回老太太、大太太、四太太一声。”
有个婆子答应着要去,一个穿藕荷色比甲的丫头见状说:“想是红玉姐姐已经去了。”
四姑娘拥着杏子红绫被坐在床上,打从她们进来到现在一句话也不说,大眼睛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带着一丝迷惑。
“你们是谁啊?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晃了晃头,心头莫名的有些难过,泪盈于睫地道:“你们可不可以告诉我,我是谁?这里是哪里?我是谁——”
众人个个面色大变。
“姑娘这是怎么了?”
“可了不得了,眼看着醒了我们可以少受些责罚……”
“姑娘傻了吗?”
“我的姑娘诶,你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嘛……”洪妈妈当即搂着放声大哭起来。
站在一旁的红袖,放在裙边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她的眼底好像有团火在烧。穿藕荷色比甲的那个小丫头子、媳妇和婆子则在挤眼泪。
“青天白日的,你们嚎什么丧?”一个严厉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随即大太太柳春华携着些盛妆丽服的女眷丫鬟前来。
四姑娘房里的人慌了神,忙止住了哭声,跪下给大太太、各个主子请安。
四姑娘打量着大太太,三十多岁的妇人,皮肤保养的极好,眉如弯弯的柳叶,目若寒池秋波。耳朵上坠两排宝珠,发鬓上插着一支金色的步摇,亮得晃人眼睛。身上穿的是玄色遍地金葫芦双喜纹杭绸褙子,衬得身段高挑又看上去典雅高贵。整个人不光说话行事,就是身上上位者的气势都有别于其他人。
听她们方才请安,除了大太太,另外还有两位主子。一位她们称呼“实二奶奶”,颇有几分姿色,举止袅娜风流。一位称呼她为“三姑娘”,这位三姑娘,戴了一整套的珍珠赤银头面首饰,上身穿着水红对襟绣蝶袄子,下着蓝绿色梅竹兰襕边综裙。生得艳若桃花,媚如秋月。笑起来,如一朵娇艳的红杏。
“我当是死了谁了,这不没死的吗?一个个的哭成一团,闹的家宅不宁。”大太太横眉立目地道。
洪妈妈膝行向前,“大太太,饶命啊!四姑娘变成这样,实在不干我们的事……”
大太太冷声打断了洪妈妈的话,“我已听红玉说了。听说傻了是麽?”
她边上的三姑娘闻言,不禁“噗嗤”笑出了声。
大太太一记眼风扫向她,她忙收敛了。
大太太身边一个叫绿绕的大丫鬟,忙搬过窗下四姑娘常坐的一张椅子来与大太太坐了。
红玉是最有眼力劲儿的,当下欲奉茶。
大太太挥手说“不要”。
“你们都起来吧。”她的眼睛看向地上的洪妈妈等人,“没把人看住,你们确实该杀,但好在如今回来了,你们好生伺候着就是。”
“谢大太太。”
“但若再有个万一,仔细你们的皮!”
“不敢……”
“话又再说回来,就算是傻了,那也得等大夫来看了再说,整得跟一窝急脚鬼似的。”
“就是。”她边上的三姑娘附声道。
这满屋子的人关注点都是四姑娘,但唯独四姑娘自己像个局外人似的。
听到柳氏说她傻了,她还在心里腹诽:你才傻了呢?你全家都傻了。本姑娘只是没搞清楚状况,天啊!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我真的是她们口中的四姑娘吗?那我为什么会想不起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由于心头有太多疑窦,故而好几次都忍住了脾气。不然,大太太等人这副嘴脸,她着实看不上。
正在这时候,有人回“回春堂的马大夫到了”。
三姑娘听见,忙避到了锦幔后面。
洪妈妈也忙把床上的青纱帐给放下来。
大太太道:“把人请进来吧。”
随即,小丫头红果带着大夫进来了。
那马大夫是个驼子,年近六旬之上,须发皆白。头戴遮尘暖帽,身穿鸦青色杭绸素面夹袍。
“请太太安!”马大夫道。
“有劳你了,马大夫。”
“哪里哪里,这是老朽应该做的。”
“那请你快给我们扶兰丫头看看吧。”
四姑娘也想知道自己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于是把手从帐中伸了出去。
这是一只纤白的玉手,十指如葱,指甲上尚有凤仙花染的通红的痕迹。
洪妈妈忙用一块帕子遮住,马大夫上前诊脉。捋着胡子细诊了半晌,又换过另一只手来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