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连我都镇不住,更别说其他的妖魔鬼怪了。果然,安树刚喊完,教室里不仅没安静下来,声音反而更大了,偶尔还夹杂着一两句的嘘声。安树那脸就涨得通红,像是已经熟透了的糯米糍。他又喊了两声,依然没有什么效果,他就站在那里看着老师苦笑摇头,老师也就看着他摇头苦笑。就在两人执手相看泪眼的时候,易昕站了出来,对,又是她,她不喊也不叫,就淡淡的说了句:“你们不学习我还要学呢?”然后就站在座位上环顾四周,目光从我们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真的一点都不夸张,喧嚣的教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真的是掉根针都能听见。这就是气势啊,睥睨天下的气势。
整顿完纪律,易昕又冲门口的老师说:“老师,您可以上课了。”那老师也被镇了个目瞪口呆,好一会才调整好情绪走了进来。进来后就开始自我介绍,哪个学校毕业的啊,从教几年之类的,俗套的如同偶像剧一样乏味,直到他说他曾经获得过全国奥数一等奖,原本是要被保送清华,但是因为英语成绩实在太差了最后只能被保送到一所师范院校的时候才算是真正勾起了我的兴趣。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英语差也是可以上大学的,这无异于让我在迷茫的前途上找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于是我记住了他的名字——廖晓光。
那天我见了很多的老师,但是真正让我印象深刻的是那位叫任六熙老师,任老师是踩着最后一节课的上课铃走进教室的,捯饬的跟个归国华侨似的,一身笔挺的西装穿的器宇轩昂,一件雪白的衬衣裹的风度翩翩,一条鲜艳的领带飞舞的神采奕奕,一双锃亮的皮鞋走得昂首阔步,一头丝毫不乱的头发彰显着严谨而周密。一条内裤露的神秘又性感,是的,你没有看错,就是内裤,丫的衬衣是扎在内裤里面的,而内裤又被他穿得老高,我还真怕他勒着蛋。走路的时候那内裤就贴着他的肚子左右挪动,像是在嘲笑我们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鳖,从他内裤露出来的材质判断这应该是一条老款的平角内裤,我爸也是穿这种,不过我爸没有任老师这么时髦,他内裤都是藏起来的。
任老师走进来的时候我正在喝水,当时我就没忍住,坐在我前面的龚琝和刘莉娜就被我喷了一满背,龚琝倒是没说什么,坐在那专心致志的抠着鼻屎,刘莉娜就不乐意了,转身就开始问候我爹,看她那跃跃欲试的样子我都替我爹开心,临老了还捡这么大个便宜。
我憋着笑看看刘莉娜又指了指讲台,刘莉娜被我笑得越发火冒三丈,又开始问候我大爷。我就特真诚的看着她说:“你这就有点为难我了,大爷我是真没有,我爷爷当年就生了我爸一个,要不您还是接着问候我爸吧,不过现在不行,我爸这会儿正出车呢,你晚上去我家,他一准在。”刘莉娜被我气得够呛,抬起一本书就准备往我脸上拍,我估摸着她这下要是拍实了,我这脸至少得肿半个月,就赶紧又指了指讲台说:“你丫要是不看,错过了,可别怨我没提醒你。”刘莉娜这才一脸疑惑的转身向讲台看去,看了一眼就趴在桌子上笑得一阵狂抖,跟抽风似的,一边抖还一边示意边上的龚琝一起看,龚琝抬头看了一眼,就露出个目瞪口呆的表情,鼻屎都忘记抠了。
任老师在讲台上站定以后,先是用一口标准的塑普和我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要我们拿出物理书。接着就开始和我们说英语了。我当时就有点懵逼了,实在是搞不清楚这到底是英语课还是物理课。如果是英语课为什么要拿物理课本,如果是物理课为什么要用英语教学?不过不管是那种情况,我都是对任老师充满了深深的敬意的,别的不说,就人家那英语说的,字正腔圆、吐词清晰,虽说我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但是光听那味就是一种享受。这绝对是正宗纽约市中心的腔,郊区的都不是。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我就有点想睡觉了,主要是听不懂,这跟听歌是一个道理,你这味再正,听不懂歌词,那也只能是催眠曲啊。我当时就寻思着等下课了还是得跟老师提点意见啊,英语课人老师还时不时蹦两句中文呢,你这物理课倒纯英语教学了,洋气是洋气,关键是学生听不懂也不行啊。我这正寻思着呢,我边上那哥们就坐不住了举着手就要提问,任老师赶紧示意他站起来。他也不客气,操着一口流利的沅江话就开始说了:“老师,你上课可不可以不要说英语啊?我们听不懂。”语气还特诚恳。任老师听完脸就绿了,酝酿了好一会才调整好情绪开始重新上课,再上课的时候任老师就不说英语了,又改成了刚进教室时候的那口标准的塑普了,虽然讲得很慢,有时候还结巴,但好歹能听懂了。后来我才知道,任老师那天上课说的根本不是英语,而是平江话,任老师是平江人,因为表现优异今年刚被调到我们学校来任教。
那天上完课我就回家了,进门的时候我妈正在厨房切菜,看见我回来拎着菜刀就出来了问我:“新学校怎么样?”
我想了想说:“挺好的,跟看西游记似的。”
我妈就问我什么意思。
我说:“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我妈就特没好气的抢白我说:“再妖还能妖过你?”
我实在是太佩服我妈了,她简直就是个预言家啊,因为第二天我在学校就遇见个比我还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