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沟鱼

    泷沟，就是水沟、沟渠。也不知道是由南洋的马来话“longkang“翻译过来的，还是马来语借用中国的方言。

    傻仔学校，当然是中英学校，外面有条泷沟，沟里的水是对面救火局，也就是消防局，後面那一带流过来的。那一个地区叫哈芝马南，马来语 Haji Manan 音译过来的。

    在七十年代的南洋半岛有三大民族，华、巫、印。巫即是马来人。***教，即回教，是马来统治者信奉的宗教。在***教里，哈芝是给予到过***教圣地朝圣过的***教徒的头衔。马南则是一个普通的印度名字。所以哈芝马南是一个印裔回教徒的名字。小镇的那个地区就是以这位印裔回教徒命名的，原因不可考，但想当然就是当时对地方有贡献的社会闻人的名字吧，虽然傻仔没听过这号人物。

    哈芝马南，虽然近在咫尺，但跟傻仔这边的景色完全相反。它完全没有水泥建筑物，只是一栋栋的高脚木屋、一片片的菜园、与泥潭小路。所以从那流进泷沟的水，水质清澈见底，是鱼儿的好居所。

    傻仔从没到哈芝马南那一带玩耍，那是阿妈跟阿嬤的交代，也没问为什么。反正附近那么多好玩的，五六岁的傻仔还没闷到要到那去探险的地步。

    现在傻仔跟隔壁打铁店的小孩、后排瓷器店的小孩、街角咖啡店的小孩，一起在学校旁的泷沟东西捉泷沟鱼，即杂杂的小鱼。说是捉，也是徒手捞起来而已，然後放进准备好的废弃牛奶铁罐里。说是一起，笨手笨脚的傻仔其实也是站在旁边看的那个而已，看着邻居小孩手脚俐落的捞起小鱼，傻仔负责把铁罐递上去让他们把小鱼放在罐里。不一会功夫，几个罐里就装了满满的泷沟鱼了。

    老老家的饭厅，傻仔阿公阿嬤的房间窗外，不知什么时候、被什么人，放了一个四尺长的玻璃鱼缸，想来应该又是能者多劳的三叔吧。傻仔回到家里，把被分到的一罐泷沟鱼倒入鱼缸里，开心的坐在鱼缸前看上半天。

    楼上二叔的两个孩子，傻仔的堂姐跟堂弟，知道了，跑下楼站在傻仔身后也跟着看，然後以不屑一顾的口气说这没什么，我们楼上也有很多美丽的小鱼。傻仔这之前从来也没有听说过他们那有养鱼，也知道不能上去他们那看，所以也没追问下去。

    看啊看的，傻仔累了，跑回房间里去睡午觉。不喜欢午睡的傻仔躺在床上在半梦半醒时，突然听见窗外有异响，爬了起来，推开窗门，见到绑着双辫的堂姐，以往上走的姿势，远远的停在通往四楼的螺旋梯上，握着拳头的两手垂在两侧、一脸霸气的看着傻仔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僵在那一会后，堂姐就继续往上走了。傻仔这时才醒起，往饭厅快步走去，检查鱼缸，发现鱼只少了很多。傻仔也没多说什么，静静的没告诉任何人，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曾经傻仔的阿妈中午在喂着傻仔吃饭的时候，楼上的二婶怒气冲冲的走下来对着阿妈破口大骂，手中抡起的拳头触到了阿妈的额头，也触到了她的神经线，两个人就这样扭打了起来，还滚在地上。这件事在傻仔心头上留下很深的烙印，多年后也没有消散去。

    因为这事件，傻仔不敢跟阿妈说起鱼儿被偷的事，怕再次引起纠纷。

    五岁的傻仔人生第一次遭遇到偷、被自家人出卖、骗，内心的冲击不小。